“至高無上的樂趣?”說著她抬頭看看他,“難道那種愚蠢的觀念就是至高無上的精神生活的樂趣嗎?不,謝謝你了,給我肉體。我相信,當肉體真正覺醒時,肉體的生命比精神的生命要真實得多。可是不少人,就像你那人人皆知的風力機一樣,他們的精神不過是依附在死屍上罷了。”
他不解地看著她。一個自我解放的女性。
“肉體的生命,”他說,“不過是動物的生命。”
“那也比職業死屍的生命要好。可這不是真的!人的肉體才剛剛獲得真正的生命呢!古希臘人的肉體剛發出一星可愛的火花,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就把這火花給熄滅了,基督乾脆就把它徹底消滅了。而在中國呢,孔夫子說,‘食色性也’,那個叫朱熹的所謂哲學家把它澆滅了!但現在不同,完全不同了。肉體真正復甦了,真正從墳墓裡站了起來,它會在可愛的宇宙中成為再可愛不過的生命,那就是人的肉體。”黃思瑤的哲學修養也不低,也許這就是有些男人迷戀她,無法自拔的原因吧。
“親愛的,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你在引導著人的肉體!不錯,你要去度假了。不過請不要忘乎所以。相信我,不管老天爺是什麼樣,這個老天爺都在漸漸地把內臟和消化系統從人的體內剔除出去,從而演化出更高階、更精神化的人類。”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張海飛?此時此刻我感到,無論有個什麼樣的上帝或者老天爺,這個上帝都終於在我體內你稱之為內臟的東西里面覺醒了,就像黎明,並在那裡幸福地激盪著漣漪。當我跟你感覺正好相反的時候,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總是你們男人在制定規則,說女人應該怎麼怎麼!夠了!”
“哦,說得對!那麼是什麼引起了你身體裡如此非凡的變化呢?是因為渾身赤裸著跑出去淋雨,裝瘋賣傻才變成這樣,還是想追求刺激,或者是因為要去新加坡,迫不及待了?”
“這些原因都有!你以為我為了走而激動可怕嗎?”她問。
“露骨地表現就可怕。”
“那我就掩飾起來好了。”黃思瑤側過臉去。
“哦,不必麻煩!你已經差不多把這種激動表現給我了,我幾乎感到是我要走。”
“那你為什麼不一起去呢?”
“我們已經談過這個問題了。其實我想你最大的激動就在於能暫時離開這一切,沒有什麼比對一切說再見的那一刻更令人激動了!可每個分別都意味著在別處和別人相見,而每一個相見都意味著一種新的束縛。”
“我是不會自找新的束縛的。”
“別說大話,神在聽著呢。”他說。
她立即說:“不!我才不說大話呢。”
但她還是感到激動,因為能離開了,能感到原來的束縛被斬斷了。她禁不住要激動。
張海飛睡不著,就和博太賭了一宿,直到她困得堅持不住才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