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著看著這群傢伙走遠,毛玉龍原本平和的微笑沒有了,換上的卻是一絲奸計得逞的表情。這一下,自己算是把這個叔叔架在火上烤了。
然後眯著眼睛看著遠去的背影,心中冷笑,自己是什麼手?自己是從幼兒園就開始考試,一直考到大學畢業,自己在這個年代,要說是最懂得考試的,自己敢說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說第一。
讀書是一個絕對考驗智慧和發揮能力的行當,靠後天的努力關鍵意義並不大。而在這種呆板的八股文考試的年代,你是什麼樣的狀況,基本也就定型了。經過幾年之後,即便你再努力,也根本不能突破。所以縱觀歷史上看,大器晚成的人是鳳毛麟角的,即便是這些大器晚成的人,基本上都是原先的不著調,心思根本沒往這上面想,而幡然悔悟之後,才取得的成果,就比如蘇東坡他老爹。所以你看看那些所謂大器晚成的人,跟著他們身後的故事,幾乎都是千篇一律這樣的內容。
而自己的這個叔叔,從幼童開蒙,就在這故紙堆裡打滾,考到35歲,考場至少不下七八次,結果每次都落地,這就是已經成型了的,再難改變了。這一次他想突然間高中,即使被雷劈了,幾乎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而自己剛剛輕輕的幾句吹捧,就將他捧上了雲端,再看看街道兩邊那些婆子媳婦們看他變得崇敬起來的眼神,就知道,大家對他是寄予了多麼大的期望,結果,這個叔叔會摔得很慘,現在毛玉龍都在想象著,這個叔叔從雲端落入汙泥後的心情,尷尬的是不是連死的心都有?
想到這裡,頓了一下,毛玉龍又苦笑著搖頭:“下定決心要做到淡定平常,結果這原先的性子還是沒改變多少,不知不覺間,還是起了爭強好勝之心,把職場的各種黑,又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啊。這不好啊,這得改啊。”
想著這裡,就吸了口氣,然後堆上平淡的笑,展露著他八顆牙齒的誠懇笑容,一面衝著更加勁的對自己母子冷嘲熱諷的叔伯嫂子們微笑,一面亦步亦趨的跟著娘來到了族長的家。
族長一脈一直由原先的上房繼承延續,一直居住著老屋。既然是族長,要說不貪佔點公財那是誰也說不過去的。所以族長一房的日子,就過的比別的房要興旺發達。宅院精美奢華,青磚白牆肅穆裡透著靈氣,僕婦從人來來往往的奔走,一片江南富足人家的氣象。
到了門前,娘先向鼻孔朝天的門子述說來由,門子就不耐煩的對娘道:“快進去吧,大老爺和大奶奶都等的急了,再不來,就得又要麻煩我跑一趟,鞋子難道不要錢買嗎。”
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勢,還有那狗啥所涉及的形容詞,就是這個樣子。原則上,自己母子還是這個家丁的半個主人呢,結果就這麼人五人六的裝,這若是前世的性子,一個大脖溜子招呼過去,就是一個滿地找牙的結果了。
帶著和煦的微笑,在走過這個家丁身邊的時候,毛玉龍還客客氣氣的道一聲辛苦,這讓這個家丁很是愣了一陣。原先的這個小子,要不是橫眉冷對,要不就是氣憤的怒吼,和自己理論一番,然而這次如此表現,卻是出了奇了。
長房的堂屋寬敞明亮,地面乾淨的都可以照見人影,娘拉著毛玉龍邁過高高的門檻,就在門口站住,生怕汙了人家的地面。小心謹慎的打量一下廳堂裡的狀況,其他房的長房都在,唯獨自己這一支的長房不見蹤影,這是躲了出去不想為毛玉龍一家出頭了。
給端坐在上面太師椅上的大爺大奶行禮通報。長房大爺和大奶見毛玉龍娘兩個進來,連欠身都沒有,端著水菸袋呼嚕呼嚕的吸著,好久之後才衝站在門檻邊上彎腰聽話的娘斜了下眼睛,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六家媳婦來啦。”
娘就再次行禮:“聽孩子召喚,這就急忙忙的來了聽族長的話。”
大爺就點點頭,然後放下水煙,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再咳嗽一聲才再次開口:“這眼看著入冬,又到了年關,各家上繳的公財就剩下你家了,這都四年了,你若再交不上,我是實在是為你遮掩不過了。”
大奶也陰陽怪氣的道:“就是,若是大家都和你家一樣的,找個藉口就不交,那咱們族裡誰家有個為難招災的,拿什麼救濟?都是一族裡的人,平時裡不積攢些,等急用的時候就是短了頭寸資本,那可是會要了人命的不是,今年就不能再拖了。”
各宗族在族裡設立公錢義倉,平時按照人口的數目,每年上繳一定的錢糧積攢起來,等到族裡有人家有了不能週轉的大事,便在這公錢義倉裡撥付些錢糧週轉,緩了一時緊急,這也是各地世家大族的規矩,毛家雖然不能算是世家,但大族還是算得上的,所以也有這樣的規矩,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