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丘家府邸,直接例行公事,宣佈追贈冊書:天水郡公丘行恭,於國家有大功,贈荊州大都督,賜諡號曰襄,准許陪葬昭陵。爾嫡子丘神勣,可以門蔭入仕,等到孝期結束,任左奉宸奉裕。
所謂的左奉裕,原是左千牛備身,麟德元年改名。整個左奉宸衛,只有六名奉裕,正六品的武官,武康也曾做過。眼前的丘神勣,大約四十多歲,會是我的部下。
詔書交他手裡,貌似感激涕零,眼神有些奉承。簡單安慰幾句,婉言告辭離開,走到大門附近,不禁停住腳步。剛才老是覺得,丘神勣很耳熟,終於想了起來。
陡然轉過身,盯著丘神勣,心情頗為怪異。在不久的將來,你這個老東西,會化身為酷吏。如果記載無誤,就是這丘神勣,巴州逼死李賢,我那未來女婿。
感覺有些詭異,我的殺婿仇人,此刻就在眼前。等到三年之後,成為我的部下,為何如此搞笑。一時感慨頗深,死死的盯著他,表情不悲不喜。
神勣頭皮發麻,趕緊小跑過來,開口想說什麼。武康拍手製止,輕輕拍他肩膀,和顏悅色安慰:“人死不能復生,神勣節哀順變。如果三年之後,我還管左奉宸,直接找我報告。”
說完轉身離開,帶著婺營親衛,快馬離開洛陽。至於那丘神勣,懶得多費心思,他只是殺人刀。李賢是死是活,和我沒有關係,只要鬧鬧安全,其餘愛咋咋地。
李勣曾經說過,女兒只有一個,女婿可有多個。我比李勣心軟,不拿女婿祭旗,沒必要太上心。雖然不是人話,事實卻是如此,千百年都這樣。
回到御帳交差,跟隨隊伍前行,離開洛陽地界。總指揮部分工,武康負責先導,就是率領禁軍,頭前清理道路。趕去沿途州縣,指導刺史縣令,戒嚴當地百姓。聖駕離開之前,不許百姓出門,都是形式主義。
十一月初七那天,隊伍抵達懷州,武康率左羽林,去河陽縣視察。根據資料可知,前方的河陽縣,隸屬河南焦作,應該是孟州市。上輩子是開封人,距離焦作挺遠,記的不太清楚。
沿途不見行人,來到縣城外圍,遠遠看見人群,估計是迎接的。於是放緩速度,旅帥史慶上前,表情頗為尷尬:“剛才斥候彙報,後面有人跟隨,是您的婺營衛。東陽夫人領隊,還請將軍示下。”
示下個毛線啊,那是我大丫頭,讓我怎麼示下?武康頗為尷尬,我的心肝寶貝,瞎添什麼亂啊。吩咐他們先行,史慶如蒙大赦,帶著百名羽林,快馬加鞭離開。
他們離開不久,身後出現馬隊,大概四十餘人。竹斗笠黑披風,正是婺營親兵,棗紅色小母馬,馱著個小身影。深黑色武官服,腳蹬牛皮馬靴,後背小弓小刀,看著十分搞笑。
馬隊來到近前,鬧鬧嬉皮笑臉,嗲聲嗲氣撒嬌:“阿爹別瞪眼嘛,瞧把順叔嚇的,額頭冒冷汗了。不關他們的事,是我非要來的,阿爹如果生氣,罵女兒出氣吧。哎喲別瞪了,把頭轉過去。”
肉乎乎的小手,夾著兩邊臉頰,把腦袋抹正面。武康很無奈,唉聲嘆氣道:“阿爺無大兒,鬧鬧無長兄,可以市鞍馬,不必替爺徵。瞧瞧你這樣子,哪像大家閨秀,就是個野丫頭。”
鬧鬧渾不在意,嘟著嘴訴委屈:“姑母阿母她們,天天一本正經,我馬上會憋瘋。順叔帶的豆麥,昨天已經吃完,拿粟米喂紅雲,阿母教訓了我。所以來找爹爹,給紅雲買豆麥,它就要掉膘了。”
用糧食喂小馬,敗家的小閨女,這罵挨的不虧。武康生無可戀,牽著小馬韁繩,帶著女兒工作。鬧鬧十分開心,不停嘰嘰喳喳,就像出籠小鳥,重新獲得自由。
史慶過來迎接,帶著河陽官員,縣令縣尉等人。伺候女兒下馬,走到眾人跟前,按照禮節寒暄。聯袂走入縣城,街上空蕩蕩的,打掃的很乾淨。街道兩側坊牆,應該經過洗刷,沒有任何汙穢。
工作做的到位,看來河陽縣令,是把行政好手。年紀應該不大,最多三十五歲,身高中等偏上。國字臉眉目開,留著八字鬍鬚,透著精明幹練。
武康很滿意,豎拇指點贊:“周明府辛苦了,沿途諸多縣城,你這裡最整潔。要是所有地方,都像河陽學習,那我們的工作,絕對輕鬆許多。史旅帥你說,是這個理嗎?”
響起善意笑聲,河陽諸位官員,個個臉色有光,周縣令謙虛道:“整頓縣城環境,為封禪盛典賀,是我們的本分,不配楚公誇讚。下官單字曰興,就是興旺的興,楚公可稱周興,不必稱呼明府。”
武康和顏悅色,便以周興相稱,左右巡視街道,與他親切交談。很快覺察不對,你也叫周興嗎,成語請君入甕,你是男主角嗎?你是不是那個,武唐酷吏周興?
努力回憶歷史,感覺十有八九。上輩子無聊時,研究古代刑罰,發現很多刑具,都是周興製造。並且史書記載,周興發跡之前,就是河陽縣令,不會這麼巧吧。
不禁來了興趣,開始旁敲側擊,隨著交談深入,越發覺的就是。他是京城人氏,跟隨父親經商,來到懷州定居。少時酷愛法律,其父便託關係,充當縣尉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