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裡,只剩站崗衛士,以及大宗財物。等到鄭氏出現,武康吩咐道興:“我帶著她們,先去掖庭宮,這裡交給你。等風波過去,來我家吃飯,咱多喝幾杯。”
道興欣然應允,不動聲色靠進,悄悄遞出布包。拎著沉甸甸的,應該是金銀珠寶,老趙頭會做人。塞到算袋裡,帶鄭氏離開,眾人眉開眼笑,紛紛向他問好。
他們都很興奮,看銅山的大小,上到翊府中郎將,下到普通士兵,都能撈足油水。武康翻起白眼,瞧你們的出息,這只是個開始。往後半個月內,你們啥也別幹,跟我抄家就行。
懶得多說什麼,離開上官府邸,轉身看看鄭氏,慢步走在坊間。離開坊門後,覺察到異常,前方七個人,行跡很可疑。平郎不動聲色,摁開橫刀繃簧,走到前面帶路。
擦肩而過時,有人喊留步,武康抬起頭。面前的年輕人,三十歲靠上,五官很端坐。長的也挺帥,特別那雙眼,和鄭氏很像。身份呼之欲出,奉常大夫鄭休遠,鄭氏的同母胞弟。
他穿著常服,還帶著斗笠,鬼鬼祟祟的。這個可以理解,他妻弟犯的罪,十惡不赦之二。誰都怕受牽連,他能喬裝過來,著實難能可貴。不多說廢后,直接奔主題:“因為你的關係,她們會去掖庭。”
簡答一句話,休遠很感激,恭敬的行禮。看著阿姊落淚,不敢多說什麼,拿出黑色布包,塞到武康手裡。再次行過禮,仔細檢視四周,拉低頭上斗笠,加快腳步離開。
小插曲結束,武康繼續趕路,來到西內皇宮,直奔西邊掖庭。先去內侍監,找內侍李德林,李德官的二兄。德官是媚娘心腹,王伏勝已經下獄,由他接替職務。
所謂的內侍監,是管閹人的官署,主管宮廷內務。最高長官是內侍,官級從四品上,多由宦官擔任。德林認識武康,態度異常恭敬,親陪他去掖庭局,找掖庭令安排。
單獨的小院子,環境相當不錯,生活用品齊全,房間也很乾淨。武康拿出包裹,放在桌子上說:“鄭奉常給你的,用來上下打點。我明日找皇后,如果一切正常,你會住在這裡。”
鄭氏抱著婉兒,垂著頭不說話,見到武康靠進,嚇的連連後退。武康繼續靠進,把她抵到牆邊,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能住進這裡,你應該慶幸,別不識抬舉。”
盯著煞白的臉,扯出絲絲冷笑:“你舅翁上官儀,夫君上官庭芝,兒子上官琨兒,都會斬首棄市。上官家的滅族,我就是掘墓人。從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仇恨,那麼刻骨銘心。”
鄭氏潸然淚下,武康渾不在意,言辭鑿鑿道:“政鬥就是戰場,生死各安天命,所以談不上恨。勝者耀武揚威,敗者家破人亡,沒有道理可講。你也博學多才,可以靜心想象,如果敗的是我,會有什麼下場?”
鬆手放開她,轉身抱著胸,望門外發呆。如果我失敗了,下場不言而喻,也會斬首棄市。我的妻女妾室,要麼淪落教坊,要麼進入掖庭。做著髒活累活,吃不飽穿不暖,忍受打罵羞辱,最後不得好死。
因為身在局中,所以無可奈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聽到身後哭聲,轉過身淡淡道:“需要什麼東西,就和掖庭令說,我會交代他的。另外告訴你,這女娃不簡單。好好教導她,也許長大後,能為父報仇。”
說完直接離開,雙腳跨過門檻,開啟腰間算袋。趙道興給的包,都是珠寶首飾,俯身放在地上。伸手關上房門,聽著哭聲加劇,不禁心生憐憫,好自為之吧。
離開掖庭宮,回到左奉宸衛,呆在辦公室裡,處理積壓事務。到了下衙時分,杜懷恭來報,許敬宗來了。這個老狐狸,就是狗鼻子,訊息很靈通。
親自出門迎接,吩咐懷恭警戒,煮上兩杯熱茶。敬宗老神在在,漫不經心說:“聖人召見老夫,賞賜玉帛百匹,誇讚辦事利落。老夫誠惶誠恐,無功不受祿嘛,於是婉言謝絕。”
武康嗤之以鼻,他想點到為止,哪有那麼便宜。看來河東薛氏,在他的心目中,地位確實很高。那就更不能留,為了武家未來,必須趕盡殺絕。
敬宗是好同志,他的胃口很大,故意裝糊塗,婉言謝絕之。我也這樣認為,不挖更多的人,不能善罷甘休。開啟腰間算袋,把上官儀證詞,薛氏集團名冊,全部交給他。
不到半刻鐘,敬宗哈哈笑,笑出了眼淚。收起那些資料,端起青瓷茶杯:“我的變之賢侄,從不讓我失望,撬開上官儀的嘴,不是簡單的事兒。叔父向你保證,不會讓你白忙。”
這樣最好不過,咱們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