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嘟起嘴,直接閉雙眼,然後偏過頭。武康不強求,難掩心中激動,鬼臉笑出菊花。如果攀親戚,二丫和長孫延,是親表兄妹。因為長樂、新城,是同胞的姊妹,長孫皇后所出。
敬宗察言觀色,偷瞧武家二孃,眼裡閃過狡黠。把《鴨頭丸貼》,推到他手邊,一推四五六:“變之說的對,單憑長孫延,扳不倒義府。我無計可施,才找你商量。咱的綽號,來之不易,別砸招牌。”
你可拉倒吧,不以恥反以榮,綽號“戊戌合流”,不是什麼好話。老傢伙不厚道,自己黔驢技窮,就推給我處理。我不是萬能的,不觸李九底線,扳不倒李義府。
長時間的沉思,還是一籌莫展,武康扯出苦笑。離開萬年宮前,媚娘派人通知,聖駕七月啟程,八月上旬還京。三個月的時間,要交滿意答卷,貌似有些艱難。
敬宗小聲提醒:“老夫始終堅信,變之想算計誰,他絕對逃不掉。三個月時間,儘快拿主意,我靜候佳音。先不說這個,我記得二娘子,今年八歲了吧,看著只有五歲。”
這點遺傳她娘,都是小娃娃臉,整個年輕十年。不過心有預感,眼前的老傢伙,在打二丫主意。敬宗老神在在,煞有介事道:“老夫的嫡曾孫,彥伯的長子許望,比二孃小兩歲,咱們結個親?”
武康擺出笑,您老的家庭,我高攀不起。沉吟片刻,小聲回話:“只有兩個女兒,我家的大娘子,是未來沛王妃。所以二娘子,想留在身邊,難道伯父捨得,許望入贅武家?”
敬宗不禁懵逼,良久呵呵笑道:“二孃雖是庶出,血脈卻很尊貴。聖人的親外甥,皇后的親侄女,外加變之無子。就算招婿入贅,那些小門小戶,也會趨之若鶩。”
遲疑片刻,打定主意:“既然要入贅,那就韶伯吧,老夫的次孫,次子許昱所出。他母親尉遲氏,出身吳國公府,尉遲恭的曾孫女。老夫竊以為,勉強配得上。”
輪到武康懵逼,這位不按套路,竟讓孫子入贅。想想也能理解,他能為了彩禮,嫁女兒給蠻夷,入贅不算什麼。不過俺不樂意,於是開口敷衍:“我欠二丫太多,所以讓她擇婿,若能看上韶伯,我便無話可說。”
許敬宗又樂了,手捻長髯道:“我與變之親密,就是因為咱倆,行事不循禮法,你比我更大膽。就這樣說定了,讓孩子們處處,如果能看對眼,你就不能阻攔。”
武康欣然應允,別說許家子弟,哪怕乞丐無賴,只要二丫喜歡,我也不會阻攔。瞅瞅《鴨頭丸貼》,煞有介事說:“王獻之的真跡,給二丫做私房錢,晚輩卻之不恭。不過老許頭,你也別閒著,共同想辦法。”
敬宗心滿意足,老臉笑出菊花:“這個理所當然,咱們精誠合作,延續戊戌合流。前有長孫無忌,後有圉師德裔,都被咱倆扳倒,李義府不算什麼。如果有訊息,我讓李昱傳遞,你讓錢順來,那小子機靈。”
確定了聯絡員,敬宗嚴肅起來,壓低聲音交代:“時間比較緊,變之多勞心,最好月底前,拿出可行策略。另外注意保密,只有你知我知,要注意袁公瑜,他和義府交好。”
簡單的交流後,敬宗起身告辭,帶著眾多僕役,先行離開店鋪。武康嗤之以鼻,義府叱吒風雲,成語笑裡藏刀,就是因你而生。恐怕你想不到,最後的掘墓人,是你兩個老友,世事很奇妙的。
轉念仔細想想,後世那句名言,不作死就不會死,特別的適合他。給皇帝擺臉色,自己先掘魂墓,動敬宗的蛋糕,喊人幫忙掘墓。木將壞,蟲實生之;人將死,慾望狂之;國將亡,妖實產之。
呆呆坐了許久,直到二丫睡醒,拿起《鴨頭丸貼》,抱著愛女離開。來到樓下店鋪,字帖交給博士:“城西修真坊,找坊正打聽,楚國夫人府。告訴掌櫃的,賬目也送去。”
博士點頭哈腰,賊眼掃視四周,靠進小聲回話:“許相公都交代了,長孫延寄賣的貨,小店送去的錢,筆筆都有記錄。最遲明日午時,奴奴送到府上,保證精確無誤。”
這些都是證據,看來這家店鋪,是敬宗的產業。武康笑而不語,邁步走出店門,躋身繁華大街。快離開西市時,前面有座酒樓,門口圍滿了人。各自噪音交織,有的喊打喊殺,有依稀求饒聲,還有群眾起鬨。
街道水洩不通,武康停下腳步,轉身打算繞路。忽然人群騷動,裡面衝出個人,慌不擇路逃跑。約莫四十左右,穿著青色道袍,留著三縷長髯。劍眉星目,國字方臉,貌似仙風道骨。
距這裡七步外,又被人群追上,六個彪形大漢,圍著拳打腳踢。旁邊綾羅中年,應是酒館掌櫃,指揮夥計痛打,嘴裡罵罵咧咧。大概意思是,道士吃霸王餐,給我往死裡打。
感覺很沒意思,準備邁步離開,忽然發現二丫,正扭頭看熱鬧。武康開始頭疼,嬌滴滴的女兒,不會遺傳她媽,有暴力傾向吧。這如何是好,我未來女婿,要倒大黴嘍。
道士抱頭捱打,嘴裡呶呶怪叫:“吾乃青城山下,赤練子杜元紀,擅長望氣改運。白蛇素貞娘子,還有青蛇婢女,都是我點化的。你店裡有妖氣,貧道幫忙驅除,吃點酒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