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正月份,義府老母病逝,小晴送五十兩,還是看不上眼。那是五十貫錢,足夠五口之家,省吃儉用五十年。你丫太貪心了,我是窮光蛋,隨不起份子錢。
想到這裡,不禁淺笑:“這些不算什麼,以咱們的地位,單憑貪贓枉法,是不會倒臺的。同僚政治攻擊,聖人喜惡態度,才是至關重要。我說老許頭啊,不要大驚小怪,李義府能造孽,是公開的秘密。”
這話說的不假,可愛的李義府,早就惡貫滿盈。任司列太常伯,主持銓選事務,利用職務之便,大肆賣官鬻爵。所謂的銓選,指選官制度,五品以上官員,皇帝親自任命。
六品以下的,除員外郎、御史,及供奉官以外。文官由吏部,武官由兵部,按照規定審查,合格後授官職。李義府的規定,誰給的錢多,就給誰官做。
他貪心不足,還插手武官,曾派人找武康,賣奉辰衛的官。他心胸狹隘,劉仁軌得罪他,被免官嫌不夠,還要趕盡殺絕。劉仁願鎮百濟,可謂勞苦功高,只因不殺劉仁軌,被他讒言誣陷。
罪名很可笑,擁兵割據百濟,意圖叛國自立。估計李九心中,已厭惡劉仁願,升他左奉辰將軍,就是最好的證明。因為左右奉辰衛,只是皇帝的保鏢,不遙領折衝府。
忽聽輕聲哈欠,發現二丫犯困。此時不便告辭,於是並起雙腿,溫柔的公主抱。披風扯到前面,蓋在女兒身上,小心翼翼哄著:“二丫先眯會兒,我和許大翁聊完,咱回家睡覺覺。”
二丫閉目假寐,武康壓低聲音:“聖人耳目遍地,人貓犯的罪孽,他都瞭然於胸。可他很念舊情,當初廢王立武,人貓功勞很大。所以聖人護他,御史屢次彈劾,非但扳不倒他,反而惹禍上身。”
敬宗看看二丫,儘量壓低聲音:“人情終有窮盡時,多行不義必自斃,功勞保不住終生,李義府氣數已盡。變之聽我說完,你就會明白,今日會面目的。”
武康洗耳恭聽,越聽眼越大,越品笑越濃。李九去萬年宮前,曾找義府談心,說了這樣的話:卿夫人子婿,行事頗不謹,多做非法事。我尚為卿遮掩,卿宜戒改之。
大概意思是,你賣官鬻爵,我都知道了。只是念舊情,給你打掩護,改過自新吧。這是敲警鐘,是最後通牒,我若是義府,必跪下認罪。祈求李九寬恕,同時剖明心思,表示洗心革面。
李義府不這樣,他竟勃然變色,脖子臉都紅了,氣憤填膺的質問:是誰告訴陛下。武康強忍笑意,作死的路上,他越走越遠。李九本不想搞他,否則不會下通牒,他卻奉上神助攻。
還是那句話,不在乎你犯錯,就怕你不聽話。此時的李義府,不認為自己有錯,認為是同僚彈劾。昔日宰相許圉師,面對皇帝的指責,也是選擇抗辯。觸動權利神經,不僅自己罷相,貶外地做刺史,還連累楊德裔。
李九心中有火,這樣回覆他:我說的是事實,你知道就行了,不必問從何得知。人貓吃了軟釘子,也不低頭謝罪,竟然轉身離開。這樣的態度,誰都會生氣,何況是皇帝?
所以沒過多久,西臺右相被罷,任親衛府長史,依舊兼任宰相。武康緩緩抬頭,見他笑的詭異,忽然想到什麼。敬宗聖眷正隆,李九幸萬年宮,絕對會帶著他。
昔日春明門獻俘,他和上官儀主持。事後上官儀離開,去萬年宮陪駕,他卻留守長安,這很不科學的。大腦快速轉動,不久胸有成竹,事情的發展,越來越有意思。
記得上高中時,早戀被人舉報,得了留校察看。如果你表現好,那麼既往不咎,如果不知悔改,新舊賬一起算。現在的李義府,就是留職檢視,而負責監督的,則是他許敬宗。
俗話說的好,狗改不了吃屎,武康啞然失笑:“人貓找長孫延,許諾什麼官職,收取一定錢財。長孫延如履薄冰,不敢奢望當官,更不敢得罪他。面對敲詐勒索,變賣《鴨頭丸貼》,說起來很可憐嘛。”
直視許敬宗,言辭鑿鑿道:“你我心知肚明,些許小打小鬧,不會危及李貓,長孫延也不行。我只是不明白,你倆關係很好,為何落井下石?難道那隻貓,動了你的米糕?”
敬宗驚愕片刻,笑容突然猥瑣,豎起拇指點贊:“人人稱你毒蛇,其實在我看來,是成精的毒蛇。幸虧咱爺倆,是忘年之交,如果是政敵,我寢食難安。”
這馬屁拍的,受寵若驚啊,武康呵呵了。敬宗手捻長髯,壓低聲音說:“右司議郎李津,李義府的嫡子,去拜訪長孫延。開價七百貫,賣他司津監,李貓過分了。”
所謂的司津監,就是都水使者,由都水監改名。負責水利灌溉,主要治理黃河,官級正五品上。也是個肥差,黃河不決堤,官位沒危險,財源滾滾來。
敬宗嗤之以鼻:“本來說好的,你的二兄許昱,授職司津監。李貓背信棄義,欲賣給長孫延。我與他的交情,還不值七百貫,老夫無話可說,只能公事公辦。”
武康搖頭晃腦,表示興趣缺缺,許敬宗也呵呵:“此事你必須參與,否則等待你的,將是無盡黴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