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乖巧點頭,話語飽和怨氣:“她是故意的,我們沒子嗣,她就瞧不起,再也不去拜訪。只是惋惜元姊,當初我們成親,他特意去婺州。走了幾千里路,我心裡很難受。”
武康無奈嘆氣,瞟向身後親衛,決定喂其狗糧。張雙臂攬妻妾,言辭鑿鑿道:“你們不要擔心,已過去那麼久,我不會激動的。想我大武康,虛活三十載,戎馬半輩子。大風大浪見多了,早已心如止水。”
兩人明顯放鬆,互相確定眼神,表情依舊糾結。武康很納悶,視線不停轉換,煞有介事道:“你們欲言又止,肯定有事瞞著。不要再糾結,趕緊說出來,就算天塌了,我也能扛住。”
小晴強顏歡笑,眼中滿是擔憂,足足猶豫半刻,終於艱難開口:“夫君剛才話,說的非常好,人死如燈滅,悲傷徒奈何。還有個壞訊息,希望夫君挺...”
驚呼突如其來,打斷小晴的話。武康循聲望去,登時笑逐顏開,是我的小情人。鬧鬧提著裙襬,嘴裡喊著爹爹,歡快的跑過來。
武康迎過去,一把抱住懷裡,笑容發至內心:“我的寶貝閨女,快兩年沒見,突然間長大了。小聲告訴我,想不想阿爹,什麼時候想?”
鬧鬧突然臉紅,身體開始僵硬,表情很不自然。武康錯愕數秒,忽然想到什麼,嘻嘻調笑道:“如果沒記錯,乖乖今年十歲,已經是大娘子,都懂的害羞了。爹不能再抱了,真是悲哀呀。”
慢慢放下閨女,蹲在她面前,紅撲撲小臉,越看越可愛。離開這兩年,閨女見長了,個頭高許多。五官隨她娘,小巧精緻可愛,越來越淑女了。心中不禁惆悵,時光轉瞬即逝,閨女已經長大,還能再留幾年?
鬧鬧垂著頭,也有些委屈,小聲喊阿爹。貝齒緊咬朱唇,忽然眼眶紅了,抱住武康痛哭:“賢表哥欺負我,鬧鬧不想嫁他。鬧鬧想陪阿爹,永遠陪著阿爹。”
這話聽著舒服,武康啞然失笑,同時閃過狠戾,小聲安慰閨女:“李賢敢欺負你,我看他不想活了,寶貝閨女放心,爹給你討公道。不過在此之前,小聲告訴阿爹,他怎麼欺負的?”
哭聲很委屈,小晴也過來哄,翻著白眼說:“別聽你女兒的,惡人先告狀,沒人欺負她。沛王忙於學業,來的時間少了,你女兒不開心。瞧這言不由衷,還永遠陪阿爹,說出去誰信呀。”
武康樂出聲,有缺心眼的娘,閨女受委屈啦。鬧鬧哭的更兇,開始發洩不滿:“鬧鬧不想活了,阿母和姨娘,早就不疼我了。自從秀兒回家,她們只對她好...”
氣氛陡然尷尬,哭聲戛然而止,水仙急跑過來,小聲安慰鬧鬧。武康渾然不覺,扶著閨女肩膀,做著鬼臉怪笑:“別胡說八道,我們最疼你了,秀兒回家也...你說什麼?”
豁然站起身,見後院門口,站個小身影。身子瘦弱單薄,稚嫩蒼白的臉,佈滿冷漠憔悴。緊緊咬著嘴唇,雙手抱著木盒,雙眼暗淡無光,直直盯著這邊。
這是我的二丫,大腦很快空白,就覺天旋地轉。望著消瘦身影,心臟猛的抽搐。她出現這裡,意味著什麼,真不敢想象。突然眼前發黑,一口氣沒上來,瞬間失去意識。
平郎衝過來,緊緊抱住他,趙聲猛掐人中。小晴失聲尖叫,扯嗓門大喊:“都愣著做啥,快去請郎中,快去拿水啊。康郎你醒醒,不要嚇我啊,快去通知皇后...”
院子裡亂成團,小晴淚如雨下,鬧鬧失聲痛哭,水仙不停安撫。二丫紋絲不動,抱著那個盒子,無視眾人忙碌。盯著父親的臉,靜靜站在那邊,沒有任何表情。
武康很快甦醒,甩開身體束縛,猛的坐在地上。望著前方女兒,喉頭不斷蠕動,嘴唇開始哆嗦。左手捂著心臟,右手緊緊握拳,額頭崩出青筋,眼淚簌簌滑落。
小晴抱著胳膊,很快泣不成聲:“去年三月初八,新城公主驟疾,薨逝在長安縣,通軌坊南園裡。去年五月十五,以皇后之禮節,陪葬於昭陵。聖人悲痛欲絕,把二丫送過來,讓你盡心照顧。”
木然的轉過頭,望著小晴的臉,嘴裡喃喃自語,她才三十歲啊。小晴淚如泉湧,緊緊抱住他:“不關夫君的事,是韋正矩造孽。他已得到懲罰,聖人詔其自殺,流放整個韋家。不關你的事,你不要自責...”
武康顫抖更甚,緩緩掙脫懷抱,抬頭仰頭天空。此刻終於明白,許敬宗和劉伯英,還有家裡的人,為何那種表情。在他們看來,失去元姊和新城,雙重打擊之下,我會受不了的。
不知過多久,武康爬起來,失魂落魄,苦笑出聲:“歷史無法改變,該來的不會缺席,我就是個小丑。這就是報應啊,我的報應來了,它已經來了...”
再次甩開親衛,就像瘋子似的,撒腿跑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