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左右,琴娘子敲門,大佬穿睡衣出來。丘有八過來行禮,乾咳兩聲說:“報告老闆,崔公已經睡了,晚飯只喝半碗粥。聽崔府奴婢說,他只是犯困,並無其他不適。”
武康徹底放心,心說沒事就好,老崔挺硬朗。丘有八見大佬心情好,鬆口氣繼續說:“崔公回府後,請來華博士、武郎中,兩人皆說感染風寒,建議他多休息。”
武康斟酌片刻,低聲吩咐:“通知武元打起精神,如果出現異常,馬上停止施藥,以崔公身體為重。如果沒什麼事,你回去休息吧。等等,為何帶著凳...滾!”
丘有八誒誒兩聲,抱凳子跑路,出錄參府大門,抹把額頭虛汗,咱大佬喜怒無常啊。活動肩膀,晃晃腦袋,看見熟悉身影,貌似狗頭軍師老蘇。那急匆匆樣子,也是彙報工作吧,瞅瞅手中板凳,嘴角勾出戲謔。
兩人簡單寒暄,丘有八嘿嘿笑:“咱大佬把公務放第一,洞房花燭夜還辦公,著實令人佩服。那個蘇先生啊,您腿腳不好,拿著這個凳子...趕緊拿著,你會感激我的。”
老蘇惦著板凳,望向丘隊長背影,腦門掛滿問號。按要求對暗號,跟僕人到清心居,見守門婦人手勢,不由老臉微紅。把板凳放院門外,坐著閉目眼神,確實感激丘隊長。
眼觀鼻鼻觀心,遮蔽外界干擾,默唸金剛經。還是四十分鐘,武大佬出現,老蘇趕緊起身,拎板凳上前行禮。武康沉下臉,抬右手掌,考慮是否抽過去。想想還是算了,老蘇年紀大了,禁不住一巴掌。
老蘇很尷尬,放下燙手山芋,乾咳說正事:“婺州全體官員,除崔公以外,屬下悉數拜訪,還有那些鄉紳,兌換白銀千兩,黃金百兩。名貴珠寶首飾,算上您的兩箱,共有五箱。”
武康露出微笑,伸拇指點贊,老蘇辦事很得力。黃金白銀在唐朝,並非流通貨幣。朝廷甚至立法,交易必須以銅錢、絹布為主,實在不行再用金銀。手裡有銀子的,除了官員就是富商,數量相當少。
老蘇有些得意忘形,諂笑著恭維:“古有呂不韋奇貨可居,今有武別駕傾家助昭儀。他日昭儀榮登後位,定感激明公的傾囊相助,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感受到大佬的殺意,老蘇瞬間閉嘴,恨不得自抽耳光。例子舉的不好,呂不韋下場不好,馬屁拍馬腿上嘍。
武康不置可否,淡淡說道:“呂不韋官拜丞相,也是我的偶像!老蘇別緊張,事無不可對人言。本官送媚姐金銀珠寶,讓她打賞太監宮女,拉攏賄賂朝堂臣子,建立人脈系統...”
聽撲通一聲,老蘇跪倒在地。武康不理會,繼續自言自語:“人都是現實的,沒好處不會幫你。掙錢就是為了花,我的錢讓我姐花,是幫扶家裡人,名正言順嘛。”
老蘇連連應是,武康啞然失笑,想到之前順姐的辭行。今年臘月初九,是便宜伯母七十五大壽,順姐回長安準備壽宴。便宜伯母楊氏,後來的榮國夫人,歷史上也是號人物。
四十四歲嫁武士彠,生三女,長女武順,次女武昭儀,三女早夭。史書還記載,她和外孫敏之有染。武康不大相信,找機會旁敲側擊,搞的敏之雲裡霧裡。
沒敲到什麼,便以普法為藉口,著重講十惡中的內亂。敏之饒有興趣,曖昧的說:舅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呦。輪到武康雲裡霧裡,問什麼意思,敏之則笑而不語。
話題到此結束,決定效仿呂不韋。經崔小晴批准,清空大半庫房,銅錢換金銀珠寶,由順姐帶回長安,交給武昭儀,作為競選皇后經費,也算幫她宮鬥了。
不巧陳碩真造反,武康表示無奈,只能繞道越州、杭州北上。車隊後天出發,分出九十保鏢護駕,讓林平郎帶隊。想到這一聲嘆息,扶起老蘇說:“回去睡覺吧,把凳子帶走。”
老蘇如蒙大赦,一溜煙跑出錄參府,府門口大喘粗氣,惹得門房詢問。忽然回過味兒,大佬毫無保留,這是拿我當心腹啊!我的老天爺,這是天大好事,我應該高興才對。
心情頓時大好,瞅瞅手中板凳,眼珠轉兩圈。向門房討要紙筆,放板凳在臺階,蹲下寫紙條:今晚見武公者,請帶此胡凳。友情提醒,不聽老朽言,吃虧在眼前。
字條壓胡凳下,美滋滋去了。離開不到十分鐘,又匆匆過來倆人,身穿破舊保安服,風塵僕僕的樣子。看到臺階上板凳,閱讀下面紙條,也拎著板凳進門。
來到清心居,琴娘繼續打手勢,倆人明白板凳用途,飽經風霜的臉閃過怪異,輪流享受板凳,等武大佬完事兒。他們是當初客串謝差,押送江夏郡王李道宗,一路到象州(廣西柳州)的保安。
回城時在括州(浙江麗水市東南),得知大佬婚期,一路緊趕慢趕,總算趕到末尾。城門卒賣武康面子,巡邏民兵賣武康面子,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金華道錄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