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且慢,天大誤會”,武康提高嗓門,下意識左手捂胸口,右手外推作阻止狀,焦急辯解:“年前我去睦州走鏢,遭遇童文寶追殺,逃到翠屏山上,偶遇老丈一家。本邀請老丈作嚮導,哪知賊人追了過來...”
一口氣說完,胸口劇烈起伏,見他聽進去了,喘口氣繼續:“楚老丈言,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讓楚嫂帶我和小晴,去你家地窖暫避。地窖在東屋米缸下,我和小晴待了很久,出來時發現,他們都被賊人殺害,是童文寶下的毒手。”
“你胡說”,刺客五官猙獰,呶呶叫道:“九天玄女說,你們是婺州強人,打家劫舍無惡不作。仙姑派人追捕,耶耶好心招待,你擔心走漏風聲,殺我全家,放火毀屍滅跡!”
聽到這話,武康心下大定,危機解除一半了,斟酌片刻說:“楚兄是聰明人,相信此說辭?首先,我是婺州司法參軍事,正八品朝廷命官,會去睦州打家劫舍?其次,你去打聽打聽,我是婺州首富,一刻鐘幾十貫上下,犯得著打家劫舍?”
刺客閉口不言,滿月弓漸變凸月,武康趁熱打鐵:“我沒曹操心狠,不會殺害恩人。我人生地不熟,還在山中迷路,賊人熟悉環境,楚老丈比他們更熟悉。楚老丈就是生命嚮導,能掩人耳目帶我下山,我怎麼可能殺他,斷自己生路呢?”
隨著凸月漸變弦月,武康心跳漸趨平靜。又等幾分鐘,刺客沒了猙獰,面沉似水說道:“我給家人報仇,來婺州打聽,得知你們身份,確實心生懷疑。一個司法參軍事,一個刺史千金,不該是打家劫舍強人?”
小夥子上道啊,武康很欣慰,幸好這位是智張飛,不是傻李逵。要是個沒腦子的,沒機會口舌之爭。同時也很鬱悶,你丫既然懷疑,既然不確定俺是兇手,為啥射那一箭?
彷彿看穿他心中所想,刺客冷哼道:“我是不確定,但當官的沒好人,就是殺錯了人,也是為民除害。然事已至此,今日就此作罷,待我調查清楚,再登門拜訪。”
打擊面有點大啊兄弟,天下也有白烏鴉,武康淡淡道:“閣下取我性命,恐會後悔終生。你的家人,是童文寶殺的,童文寶是我殺的,某種意義上說,我已經為楚老丈報仇雪恨,我就是你的恩...”
女人驚呼響起,武康又見凸月弓,嚇得驚叫出聲,潛能激發身子側躍。就覺肩胛骨冰涼,重重側摔,左斜方肌劇痛,疼的他直接齜牙。驚叫再響,肩頭被小手捏住,熟悉而急切的聲音:“二郎你中箭看,疼不疼?”
廢話,能不疼嗎?武康肌肉緊繃,瞟了眼捏肩膀小手,看向焦急俏臉,苦笑道:“崔小晴,如果你放手,疼痛會減輕...你倒是鬆手啊,越捏越疼啊姑奶奶。”
小手終於拿開,疼痛大幅減輕,鬆口氣剛想說話,崔小晴掉下眼淚。剛想安慰兩句,這位直接暴走,噌一下起身,雙手掐小蠻腰,破口大罵刺客:“田舍奴敢傷二郎,定讓耶耶將你碎屍...”
“嗷嗷...疼死啦,豬隊友啊你”,武康五官扭曲,額頭冒出冷汗。崔小晴衣裙的絲絛,起身那刻被箭尖刺破,拉箭桿往上掙。那滋味,甭提了。
崔小晴嚇壞了,趕緊蹲下,又帶動絲絛往下掙。武康生無可戀,啥也不想說了,這是造了什麼孽呀?崔小晴調整姿勢,手忙腳亂解絲絛,帶動箭桿搖擺,那滋味如同凌遲,疼的他臉都綠了。
絲絛終於解開,終於脫離苦海,趕緊往旁邊挪,見妹子梨花帶雨,瞬間沒了脾氣:“我的小姑奶奶,你是猴子請來...算了算了,別哭啦,你咋突然跑這了?”
“人家擔心你嘛”,崔小晴吸取教訓,跑到右側蹲下,抱胳膊嚶嚶哭訴:“都是我不好,都是因為我!二郎你放心,咱們不能吃虧,定讓耶耶抓住他,挫骨揚灰給你報仇。”
武康趕緊捂她嘴,這閨女明顯拎不清,咱倆才是砧板上的肉,別激怒刺客呀!擺出和煦笑容,轉移話題:“好男人,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傷,絕不會像陣風東...”
東什麼來著,下面的歌詞忘了,不過效果很好,胳膊被抱的更緊。畫面相當曖昧,楚刺客背過臉。其實沒得選,不擋箭,崔小晴有三長兩短,老崔絕對砍了自己;擋了箭,既得美人心,又得老崔心,穩賺不賠。
然而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武康邊安慰,邊輕言細語講述。崔小晴又炸毛了,衝刺客呵斥:“二郎見楚嫂被害,發誓報仇,用炊煙引賊人過來,火箭燒房子,躲樹林射殺他們,最後誅殺罪魁禍首童文寶。你不分青紅皂白,恩將仇報,還有沒有良心?”
楚刺客啞口無言,腦中勾勒當時畫面,眉頭擰成疙瘩。良久,長弓掛腰間,抱拳施禮道:“我不會聽信一面之詞,我會自己調查。如果崔娘子此言不虛,楚某定負荊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說的好聽,我才不信你”,九娘潑婦加身,指著他繼續罵:“盧叔父沒得罪你吧?他是錄事參軍事,現在生死未卜。射殺朝廷命官,按律當斬,你敢負荊請罪嗎?”
刺客瞬間變臉,手握腰間砍柴刀,目光蘊含殺氣。九娘嚇得躲武康身後,典型的色厲內荏,武康也把心提到嗓子眼。片刻後,他鬆開刀柄,再次抱拳賠禮:“楚神客一言九鼎,絕不食言而肥,請崔娘子放心。一切後果我來承擔,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