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班衙役整齊呼喊“威、武”,手中水火棍就像蒜錘,整齊有節奏搗著地板。這是審理案件開場白,起威嚇、震懾作用,類似於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口號。
開場儀式效果不錯,老叟、婦人止住哭泣,不斷抹眼淚。接下來,進行問案套路第一步,查問事主雙方,確認原告、被告。驚堂木再響,武康高聲道:“被告,亮明身份!”
東面青年拱手行禮,自我介紹道:“參軍容稟,我叫劉自友,今年三十二,家住中城區興華街。在東明大街有家店鋪,經營布匹生意,名叫自友布莊!”
武康看向原告方,淡淡說道:“原告亮出身份、死者身份,與死者的關係,原告之間的關係。”
老者老淚縱橫,顫巍巍見禮:“參軍容稟,我叫戚永浙,今年五十二。死的是我家中獨子,叫戚義仁,今年二十四歲...這是我家兒媳戚秦氏。”
戚秦氏...咋這麼耳熟呢?武康咋咋嘴,沒好氣兒看向九娘,打著官腔問:“堂下訟師,姓誰名誰,家住何地,速速報與本官知曉!”
噗的一下摺扇合上,九娘手持摺扇抱拳,祭拜上香似的,不卑不亢道:“某姓武、名崔士、字唐鏡,家住婺州城、金華大道中段。州衙外東明大道,大唐律師事務所,就是武某的產業!”
武崔氏...我的媽,這是人命大案庭審現場,不是灑狗糧的地方!還有,你咋不叫方唐鏡呢?
懶得搭理她,眼角餘光瞟後門,狗頭軍師還沒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進行流程第二步:“兩造俱在,符合開堂原則。原告呈上狀紙,原告戚永浙年邁,左右賜座!”
兩衙役應諾,一個去後衙搬凳子,一個來到戚永浙旁邊,接過狀紙呈上。武康正想看狀紙,聽到九娘咳嗽,抬頭看過去。順著她目光,落到衙役搬來的凳子上...什麼意思啊,你也想坐?站著吧你!
埋頭繼續看狀紙,就聽門外衙役高聲喊:“婺州刺史崔公、別駕趙公、司馬白公,前來旁聽斷案!”
嗯?這仨老傢伙怎麼來了,是聽到登聞鼓響,過來監督我嗎?武康不敢耽擱,示意衙役搬太師椅,來到大堂中央相迎。吃瓜群眾兩邊分,三位大佬邁四方步進來,武康趕緊抱拳見禮:“司法參軍武康,見過崔公、趙公、白公。”
衙役們搬來椅子,站班衙役往門口挪,衙役把書吏書桌搬開,三把椅子放正堂兩邊。等書吏落座,崔義玄說道:“老夫自任婺州刺史以來,第一次聞登聞鼓響。武參軍務必慎重,務必斷好此案!”
老崔坐上太師椅,看到手拿摺扇的九娘,臉上登時陰雲密佈,鼻下長鬚輕微顫抖。武康嘴角閃過壞笑,乾咳兩聲,煞有介事吩咐:“左右,給訟師武崔氏,也搬個太師椅。”
此言一出,崔義玄那張老臉,由陰雲密佈,直接黑成鍋底,鬍子抖動弧度更大。趙別駕、白司馬對視一眼,眼中閃過戲謔。
九娘狠剜武康一眼,再次上香式抱拳,咬著銀牙解釋:“武參軍容稟,崔士之‘士’,為士人之‘士’,並非姓氏之...”
“夠啦”,崔義玄一聲厲呵,瞪著武康喝道:“休要磨蹭,繼續斷案。”
武康點頭應諾,瞄了眼委屈的九娘,心說你爹不讓你坐,可別記恨我啊!重回座位正襟危坐,仔細審閱原告狀紙,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心說這案子太簡單了吧,九娘竟然做原告訟師,這不給自己找罪受嗎?
讀完最後一字,武康抬起頭,看著淚流滿面戚秦氏,斟酌片刻後問:“戚秦氏,你在狀紙上說,昨天戌時,你家小郎的撥浪鼓,不小心扔進劉家。你夫郎不忍小郎哭鬧,翻牆去劉家揀撥浪鼓。本官問你,是也不是?”
戚秦氏啜泣點頭,斷斷續續說:“武公說的是,寶兒哭鬧厲害,郎君翻牆...”
驚堂木響,武康板著臉呵斥:“本官問話,你只需要會答‘是’,或者‘不是’,切莫多言!”
“本訟師有話”,九娘唰的展開摺扇,不卑不亢道:“《永徽律》言,主管斷案時,應耐心傾聽兩造辯詞。問案要有理有據,不能拘泥於格式,更不能以言語、動作,干擾兩造辯詞。武某斗膽,請武參軍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