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孔清，一眾文武百官都在眺望黑暗。</br>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黑暗之中，那個發號施令，力挽狂瀾的人是誰。</br>李玄明接過李貞手裡的紙條，只一眼，便心下大定，</br>“果真是這小子在那裡發號施令！”這一刻，李玄明不禁慶幸秦牧在這裡，若是自己真把秦牧給氣走了，那今晚就麻煩了。</br>這小子，簡直就是自己的福星。</br>朱漸離也看到了李玄明手裡的紙條，忍不住小聲問道：“陛下，發號施令的，可是秦小子？”</br>李玄明輕輕點頭，隨即說道：“先不管這些，儘快把人群疏散才是關鍵！”</br>緊跟著，他按照紙條上的辦法，開始有序的疏散人群。</br>效果出奇的好。</br>一刻鐘前，還讓他束手無策的人群，一刻鐘後，已經走了個七七八八。</br>但，地上留下了不少屍體。</br>大多數都是年邁的老者。</br>李玄明痛心疾首，“怎麼會這樣！”</br>看著院子裡的屍體，眾人也是面面相覷。</br>李京全程都在哭，根本不敢停下。</br>李克則是暗恨，看向了東院，究竟是誰，在哪裡發號施令，壞他大計？</br>若是拖延的越久，死傷越重，死胖子也就越倒黴。</br>結果那人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解決了這一場危機。</br>這時候，李負小聲地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李克眼中閃過一絲厲芒，“你確定是長樂的面首？”</br>“十有**。”李負說道。</br>“查，看看此人到底是誰，能入長樂眼的，肯定不是寂寂無名之輩。”李克想的不是殺了他，而是想收為己用，能輕而易舉化解危機的人，定是人才。</br>李負點點頭，隨即打了個手勢，讓人去調查。</br>又過了三刻鐘，人群徹底被疏散，李玄明這才鬆口氣。</br>他想到了妻女，丟下眾人匆匆跑到了大雄寶殿。</br>好在獨孤皇后等人平安無事，他這才鬆了口氣。</br>“陛下，您沒受傷吧？”獨孤皇后拉著李玄民不住地打量。</br>“朕無事。”李玄明擺擺手，“危機已經解除，爾等先回去，朕還有事要處理。“</br>獨孤皇后點點頭，知道今晚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隨即帶著一眾貴婦離開了法華寺。</br>而此時整個法華寺都已經被封鎖。</br>死傷也統計出來。</br>這一次水陸法會，足足擠死了五百多人。</br>此外，還有三十個臣子不同程度的燒傷，摔傷，還有十幾個侍衛生生被燒死。</br>八個高僧被燒圓寂，三十幾個和尚被燒傷。</br>見真和尚更是燒的只剩下一副骨架，慘不忍睹。</br>道嶽帶來的人，損失慘重，此刻已經傷心欲絕，昏迷了過去。</br>聽聞這訊息，李玄明神情愈發冰冷。</br>這一次水陸法會，不僅沒能安撫人心，反倒再一次重創了他的威信。</br>而謠言，會愈發的激烈，再也止不住！</br>這一刻，李玄明想殺人的心情已經達到了巔峰。</br>高聖元嘆息一聲，“陛下，當務之急，還是撫卹這些無辜的百姓，安撫民心為先。”</br>李玄明面無表情道：“死在法華寺內的百姓，向其家人發放百貫撫卹，米十石，布十匹.....受傷者，由朝廷出錢醫治。</br>受傷，燒死的僧侶，由中書省商議追封！”</br>話落，眾人紛紛高唱‘陛下聖明’。</br>聖明？</br>李玄明現在聽到這句話就噁心。</br>他要是聖明，還會這樣？</br>他不由的想到了父親那句‘天厭地棄’，心中惶恐的同時，又備受挫折。</br>他明明是個愛民如子的皇帝，可為何老天都與自己過不去？</br>他忍不住看著跪在下方惴惴不安，不住落淚的李京，嘆息一聲，“水陸法會，萬方有罪，罪在朕躬。</br>拿筆墨紙硯來，朕......要罪己詔！”</br>大雄寶殿內，鴉雀無聲。</br>就連一直嚷嚷著讓李玄明罪己詔的孔清，此刻也沉默了。</br>“陛下，不可！”高聖元道：“不可罪己詔！”</br>“請陛下三思！”杜豐年，朱漸離也站了出來。</br>李貞也出列道：“父皇，此事有蹊蹺，不應如此草率罪己詔。”</br>就連孔清也道：“陛下不可罪己詔！”</br>天災是不可抗力，所有人都清楚。</br>讓皇帝罪己詔，看似是認罪，實則招攬民心，將皇帝和神權繫結，讓天子之名，深入人心。</br>可現在不行。</br>為什麼要辦水陸法會？</br>因為民間謠言太多，覺得皇帝殺伐過重，冤魂太多，招來天怒人怨，老天才會降下責罰。</br>辦水陸法會，是超度冤魂的。</br>要是皇帝這時候罪己詔，豈不是坐實了自己得位不正？</br>那他們這些擁有從龍之功的臣子豈不都變相成了叛逆？</br>所以，絕對不能罪己詔。</br>李克也上前道：“水陸法會，是四弟承辦的，就算有錯，也是他的錯，父皇愛民如子，怎麼可能會有錯？”</br>此話一出，矛頭頓時轉向了李京。</br>李京心中大恨，牙齒都快咬碎了。</br>他大腦飛速轉動，“父皇，水陸法會是兒臣孝心，但是，大哥說的沒錯，這件事有蹊蹺，那蓮花燈燒的好好的，怎麼可能會炸開，請父皇給兒臣一點時間查明此事。</br>兒臣一定會給父皇，給諸位臣工，百姓一個滿意的交代！”</br>想給他定罪？</br>沒門！</br>就算查不出來，他也可以找人頂罪，把他逼急了，他也不是不能拉別人下水。</br>“能有什麼蹊蹺，四哥，錯了就是錯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咱們有錯就認，知錯就改不就行了？”李負道。</br>李京冷冷盯著他，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霎那間鮮血直流，“請父皇給兒臣一次機會！”</br>李玄明嘆了口氣，“也罷，朕給你三天時間調查，三天後，若沒有結果，朕......也只能公事公辦，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br>“多謝父皇！”李京哽咽道。</br>他很清楚，父皇並不想怪罪自己，要不然，也不會說出罪己詔這樣的話。</br>要不是眾人反對，父皇早就罪己詔了，這個過錯，自然也就落不到他頭上。</br>還有李克、李負這倆狗東西，都該死！</br>等他度過這一關，他一定會好好報答他們。</br>一旁的李貞情緒有些低落，自己做的再好，也得不到父親的肯定。</br>李京犯了這麼大的錯誤，父親還拼命地替他遮掩，甚至都不忍責罵。</br>未免也太偏心了。</br>他看著自己滿身狼狽的樣子，自嘲一笑，“再努力又如何，不得喜愛，終究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