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中,窗戶大開,有冰冷的風吹進來,從樑上垂下的粉‘色’紗帳晃動,猶如最纏綿悱惻的一雙手,糾纏著依依不捨,‘花’九站在‘門’口‘門’檻處,她杏仁眼眸睜的大大的,微仰了下頭,看著被紗帳纏繞而過掛在半空的小小一團影子。
腦海裡似乎還有誰在‘奶’聲‘奶’氣的喊,“母親……母親……”
地上有破碎成渣的琉璃,被踩碎的紫藤七零八落,帶著一種悽‘豔’的美,黑夜裡有云朵散開,清輝的月光一瀉萬里,照‘射’進這間屋子,那淡‘色’的‘花’瓣上就能依稀看見猩紅如火的點點血跡。
“姑娘……”跟在身後的‘春’生看清房間裡的一切後,一下捂著自己的嘴,有溫熱的淚水頃刻就從她眼角落下來,她用衣袖一擦,擔心地看了看‘花’九,隨後她就怔住了。
這時的‘花’九,身直如筆,她就站在那裡,彷彿成了一尊靜默無數歲月的雕塑,渾身上下濃厚黑暗的戾氣奔騰而出,只有那張巴掌大的臉,像白‘玉’般在月下有‘蒙’‘蒙’青光反‘射’,映襯著那雙淺‘色’眼眸,那面容似乎都氤氳成了模糊的霧靄,看不甚真切。
然而,‘春’生可以感覺到,有一叫囂薄發的獸從‘花’九背後蔓延而出,最終成為一種毀滅的**,呼嘯著要摧毀視野中的一切,無邊無際的永無休止。
‘花’九終於動了,有蝶戀‘花’暗繡的裙襬曳動如水,劃過灩斂‘波’紋,‘花’九就已經邁過了‘門’檻,站在了屋子裡,她走路無聲,呼吸無聲,像極一抹漂游的鬼魂。
“……姑娘……”‘春’生又喚了聲,她心中的擔心和不安像棉‘花’吸水一樣不斷漲大發酵。
話落,‘花’九腳步一頓,她緩緩轉過頭來,遲鈍的像個鏽跡斑斑的銅鑄人偶,她只淺淡地看了‘春’生一眼,就又以同樣緩慢的動作回頭,微仰看著被紗帳吊在半空的丫丫,甚至有風而起,那小小的一團還在晃動。
‘春’生被驚的再也發不出一絲音來,剛才她看到了‘花’九的臉,映著晃亮如雪的月光,她看到那張素白臉上竟有一抹詭異至極的淡笑,‘唇’線勾起的弧度,微翹的‘唇’尖,粉櫻的‘唇’‘色’,還有眼窩睫‘毛’投下的漆黑暗影,唯有那雙極淡顏‘色’的眼瞳是唯一的光亮,但那光亮都帶著一種死白,像死人再無生氣的那種,直讓人覺得眼前的‘花’九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行走的屍體,會索人‘性’命的厲鬼。
“吱嘎,吱嘎”有刺耳的摩擦聲音傳來,驚醒陷入剛才魔障中的‘春’生,她看見‘花’九一個人推著屋子裡的桌子,她彎著腰,一下又一下,以一種慢但堅定的姿態將那桌子推到丫丫的下面。
然後,她踏著凳子,就站到了桌子上,一伸手就夠到了丫丫。
這會,她動作輕柔,仿若是正在哄孩子睡覺的母親,小心翼翼的生怕驚了丫丫美夢,粉‘色’的紗帳從樑上滑落而下,在空中婉轉過好看的妖嬈弧度,遮掩了一瞬‘花’九的背影,讓‘春’生的視野裡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最後晃悠悠地落地,輕柔的連一絲塵埃都沒‘激’起。
‘春’生眨了一下眼,就看到‘花’九已經抱著丫丫站到了‘床’邊,她將丫丫放到‘床’上,理了下散落的髮絲,將丫丫破碎的衣衫理整齊,做這些的時候,‘花’九‘唇’邊的笑意越發溫柔,甚至她眉目之間也有醉人心神的聖潔光輝。
‘春’生正待踏入屋內,她身後就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卻是息家其他的人皆提著燈籠過來了,她轉頭細看了一下,息家幾房的人竟然一個都不少的全到了。
“侄媳,丫丫怎麼樣了?”息四爺跑的最快,也是,自從四房得勢,凡事他都積極的很,這會也不例外,他這麼說著的時候抬腳就想進去。
“別進來!”哪想,‘花’九不高不低的聲音卻像一柄利刀,夾雜著冷厲的寒意梭地飛出,止了息四爺的動作。
息四爺動作尷尬,他才剛提起半隻腳在半空,未落地。
‘花’九卻根本不管他們,她將丫丫整理妥當後,就起身走到破碎的琉璃瓶邊,仔仔細細地將被踩碎的紫藤‘花’一個不少地撿起,然後歸攏了放到丫丫‘胸’口,只這時,她眸‘色’一動,動作僵了那麼一瞬。
“‘花’氏要給‘女’兒換衣服,請各位迴避,”‘花’九沉默了半晌,倏地說出這種話,根本不管聽到這話的那些人臉上有黑沉的神‘色’就吩咐道,“‘春’生,關‘門’!”
“喏。”‘春’生應聲,對息四爺做了個請的動作,嘭的一聲將‘門’給關死了。
‘花’九伸手,微涼的指尖撫了下丫丫的嘴角,就是幾個時辰前,這張小嘴還喊著她母親,還說日後要學了做冷盤給她吃,“放心,母親定會為你報仇的……”
她這麼說著,然後從頭上拔下簪子,那簪棍是赤金打造,末端端的是尖銳,就著還算明亮的月光,‘花’九伸手‘摸’到了丫丫那截喉嚨,那裡正有個凸起,如若不是剛才她俯身放紫藤‘花’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