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粉簌簌而落,模糊了她的視線,好一陣,‘花’九神思恍惚的就有點回不過神來,只因這一幕和前世一模一樣,她有點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夢境,亦或皆是現實,而這一切,彷彿楊氏的死對宿命的發展似乎沒半點影響。
“嗯……”臉上忽的一疼,拉回‘花’九的情緒,卻是李婆子兩手各拉一個五彩線頭,線在兩手間繃直,另一頭用嘴咬住、拉開,成“十”字的形狀。
然後只見她雙手上下動作,那兩股線有分有合,利落地貼近‘花’九臉面,扯開、合攏三下,立刻就絞掉臉上的汗‘毛’。
‘花’九杏仁眼眸瞬間就紅了,瑩潤晶亮的像被水洗過一樣,那確是被生生疼的,她面板特別小氣敏感,稍微一用力都能捏出青紅印子來,更何況是這種拔‘毛’拉扯之痛。
只是,這開臉確是大殷‘女’子出嫁之前必須經歷的一道,李婆子一邊給‘花’九開臉,一邊還唱起傳統的祝福新人的“開臉歌”來——
“左彈一線生貴子,右彈一線產嬌男;一邊三線彈得穩,姑娘胎胎產麒麟。眉‘毛’扯出彎月樣,狀元榜眼探‘花’郎……”
這般開臉完成後,夏長上前將‘花’九剛才只是攏到一起的青絲長髮披散開來,然後用木梳一梳到底,按理這一步該是有自家孃親來做,也要唱一些祝福的唱詞,但‘花’九卻是從未有過這個待遇。
夏長手指靈活,只幾下一綰,便給‘花’九梳了個新嫁娘的高椎髻,這種髮髻要將頭髮都高高的綰起,然後方便戴上鳳冠。
‘花’九看了銅鏡裡自家的倒影一眼,阻了要替她上妝面的李婆子,然後自己從妝奩臺上的盒子裡,挑出炭筆細細翹起小指,細細的給自己描了眉,並蘸了點面脂只往兩頰一抹,最後是一片‘色’澤紅若硃砂的口脂,夏長用銀簪挑了點出來到‘花’九指腹。
‘花’九緩緩地將那點口脂覆在‘唇’邊,然後抹開一抿,那本就比常人微翹看著‘誘’人的‘唇’頃刻便嫣紅若熟透的櫻桃。
王嫂子和李婆子幾乎看的呆了一呆,按理‘花’九這妝面卻是極為素雅,不太合婚嫁氛圍,但是偏生的‘花’九硬是讓這妝面變的在合適她不過。
白‘玉’的小臉,柳眉杏眸,清亮水汪的淡‘色’眼瞳,小巧的‘挺’鼻,丹若硃砂的‘唇’尖,映著一身的大紅喜袍,整個人宛若涅槃重生的鳳凰般耀眼,偏偏‘花’九眉眼清冷,神‘色’淺淡,硬是將那烈焰般的紅‘色’生生壓了下去,成為她一身氣質的襯托。
正裝扮完畢之際,吳氏推‘門’走了進來,她看見坐窗邊的‘花’九一愣,然後瞬間就喜笑顏開,“大姑娘,今日就是不一樣,這一抹胭脂啊,漂亮的連我都‘迷’住了,也怪你平日盡是素顏,不興收拾自己一下。”
吳氏來卻是來給‘花’九蓋紅蓋頭,這本就是母親該做的,她拿起金線紋繡的蓋頭,左右裡外都看了個遍,才有些唏噓的輕嘆,那溫柔疼惜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當真是她嫁親生‘女’兒一般。
“蓋吧。”‘花’九不多話,都這個時候了,她連母親二字也懶得再喊。
吳氏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又笑眯眯地走到‘花’九面前,替她理了下鳳冠上的珠串,“好。”
殷紅蓋頭,流蘇垂落,金線光點流曳,那掩蓋視線的過程中,‘花’九的眼神透過吳氏,落在窗外一抹月白衣衫的頎長身影上。
那穿月白衣衫的正是‘花’明軒,仿若僅是路過窗邊,那濃烈如烈火熔岩的紅‘色’不經意間就嵌進他的眼眸之中,成為永不熄滅的獨佔**,叫囂著今日他不准她嫁給任何人。
然,蓋頭落下,視線被擋,也擋去了兩人迥然不同的心思。
“今日,我安排的是‘花’容去背二姑娘出‘門’,大姑娘你這邊,明軒公子說他過來。”吳氏安撫地捏了捏‘花’九手心,不管平日再有如何的小心思,今日是‘花’府兩嫡出‘女’兒出嫁的大日子,她不禁的也從心底生出一絲不捨的情緒來,雖然她也才做他們母親沒幾天,甚至還得不到承認。
聽聞這話,‘花’九在蓋頭下的眼眸半垂,她指尖顫動了一下,然後輕撫了腕間那枚素銀打製,毫無半點‘花’紋的手鐲,那鐲上卻冒著一些小小地凸起,頗為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