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兄弟二人面對面坐在炕頭,有一句無一句的胡亂猜測。就在攀談之際,外面傳來腳步之聲。二人順著聲音往外觀瞧。哎呦,這是誰啊?
只見院落當中站著一個婦人,這婦人穿綢裹緞,披金戴銀,擦脂抹粉,一臉的福相,一身的貴氣。
來者是誰?倆人都不認識,但肯定她不是小南臺子人,要是本村人一眼就能認出。再者這村中都是農戶,除了尤三爺家境相對優越,能穿的起戴的起之外,再無旁人。可尤三爺家裡沒姑娘,就一個二十幾歲的兒子。這究竟是誰呢?儘管不認識,但又好似在哪見過,多少有點兒眼熟。
要說這二位也夠沒勁的,光坐在炕頭胡想亂猜,究竟是誰,出去問問不就得了。還沒等二人醒過悶兒來,人家外面說話了。
“敢問屋裡坐著的是不是福生兄弟?”
趙老四一聽,這婦人既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認識我。不管是誰,先讓進屋裡再說,哪能讓人家在外面站著。老四翻身下炕,跟徐老禿迎了出去。
出門才知道,人家是乘馬車來的,車伕和一個跟班丫頭在院外候著,就這婦人一人進的院。又有馬車又有丫頭,不用問,這婦人非富即貴,不是官太太也是有錢人家的姨太太或姑奶奶。
“大姑,您問的沒錯,我就是趙福生。我剛才光顧發矇了,忘了迎您進屋,您老包涵。您快屋裡請,莊戶人家房子小,您高抬腳,別磕著碰著……”
趙老四客客氣氣,把人請進屋,順帶讓徐老禿照顧照顧外面那倆人。徐老禿知道有錢人規矩大,主人不讓進屋,下人一概在外面候著,因此沒敢請外面的車伕和跟班丫鬟進院。而是從隔壁三嫂子家借了一個大壺,泡上茶葉,拿倆茶碗,又抓了點花生幹棗,送到兩人跟前,讓人家吃著喝著等著。
趙老四將這婦人請到屋中,不知讓人家往哪裡坐才好。屋子本來就小,偏巧家裡出了事,更顯的凌亂不堪,人家穿戴這麼講究,把人家衣服弄髒了,就不大好了。
見趙老四手足無措,那婦人往炕頭一坐,赧然一笑:“老兄弟快別忙活了,我坐這兒就挺好。”
一見人家自己找地兒坐了,趙老四長舒一口氣,心中暗道:“咳,誰讓咱窮呢?要有大宅院,哪能這麼‘麻爪’。”(麻爪,天津話,形容手足無措,不知所措,煩惱等意思。)
這時間,徐老禿忙完了外面的事兒,大步進了屋。一見徐老禿,那婦人站了起來,先行了福禮,而後說道:“這位一定是徐老爺吧?”
一聽這話,徐老禿趕忙雙手亂擺道:“您可別這麼說,老爺可不敢當,鄉下人哪受的起這種稱呼,喊我聲老徐或老禿,就是我的福分。”
“噯,徐老爺說的哪裡話,您老長我幾歲,不稱呼您老爺,也要稱呼您聲二哥。”
咱上文說了,老天津衛,除了本家人,外人稱呼不熟悉的男子多為“二爺”、“二哥”,很少用到“大爺”、“大哥”,理由是大哥是泥娃娃,在炕頭坐著呢。
既然人家稱自己二哥,徐老禿也不推辭,他讓趙老四趕緊燒水沏茶,替趙老四問道:“這位大姑,我先賠個禮,冒昧的問您一句,您打哪兒來啊,到我這老兄弟家中,不知有何貴幹?”
那婦人聽完這話,兩眼登時有些溼潤了。徐老禿一看,這怎麼回事,難道還要哭不成?
哭自然沒哭,只聽那婦人道:“徐二哥,福生兄弟,你們就真的認不出我是誰了嗎?”
趙老四此時已經將茶沏好,放在炕桌上,上下打量這位婦人,越看越越眼熟。認識,指定是認識,可一時就是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