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叫作斷尾求生,俞景陽早就想好的。事情緊急,先把以前的合作者殺掉,斷一次尾。再不行,那就只好連程越也舍掉,還不行,那就只好連阮都頭這些人也不要了。只要他們能夠拖住劉淮手下的兵馬,自己帶著最後的親兵,帶著這些年賺來的錢財,出了城誰還能奈何得了自己。雖然投奔契丹人沒有自己立下軍功來得暢快,終究是條出路。
隨從在附近店鋪找來幾條麻袋,把程越和兩個士卒裝了,各自扛在肩上。
劉淮對彭南和鄭廂兩人道:“衙門多有認識你們的,還請帶頂氈笠,遮了面目,我們才好同行。”
一切安排妥當,才帶人到了大樹後,看著驚恐萬分的芍藥和巧巧兩人,劉淮道:“你們兩人莫要害怕。在下劉淮,營田廂軍屬下騎兵第一營指揮使,奉大帥之後,進城來接掌防務。你們兩人的事,我已經知曉了,現在隨我回衙門,做個證見。”
芍藥道:“證見?什麼證見?你既不是城裡的人,何必來抓我們?”
劉淮道:“不是來抓你們,是隨我回衙門,做個證人。俞景陽強擄婦人,殺人無算,朝廷律法豈能容他?但沒有你們這些證人,許多罪名不就無從說起了?”
芍藥道:“朝廷律法是什麼?這唐龍鎮裡,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切不都是俞都監說了算?若是有人不聽他的,就是你們這些人,來抓了或打或殺。以前逃不出來,苟且偷生,他們讓我們做什麼就做麼。既然已經逃出來了,哪具還肯回去?左右無非一死而已,還不如死在這裡,死時也有陽光照著!”
劉淮聽了這話,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穿著這一身軍裝,本來是要百姓安心,不想唐龍鎮裡,沒一個人相信。現在事情緊急,這小姑娘卻怎麼也說不明白。
正在這時,突然聽見一陣慌亂,市面上人聲鼎沸。劉淮覺得不好,不再糾纏,對芍藥道:“你們既然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今日事急,難以分說,以後若有機會再見,當要告訴你們,世上還有朗朗青天!”
說完,對隨從道:“突然鬧將起來,只怕有變!我們速速回去召集兵馬!”
看著一眾人離去的背影,巧巧小聲道:“姐姐,這些人說不定真不是壞人。”
芍藥道:“不是壞人又如何?俞都監手下許多兵馬,難道就全都是壞人了?裡面縱有好人,又何曾有人拿我們當人過?這一次我們既然已經出來,當然就不回去了!”
一邊說著,芍藥臉上不知不覺流了淚出來。
劉淮帶著十幾個隨從,大步到了街上,見到無數在在慌亂地奔跑。一把抓住一個奔跑的漢子,劉淮大聲道:“出了什麼事情?因何亂跑?”
那人道:“衙門裡俞都監帶兵馬出來,聽說要開城投契丹去。契丹兵進城,必然燒殺擄掠,哪裡還有活路在?只盼著跟在他們後面,能夠逃出城去,有條活路!”
劉淮道:“你們怎麼知道俞都監要投敵?”
“衙門裡面已經殺聲震天,聽說正攻打昨日入城的援軍呢!好漢,念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小,放我一條生路!收拾些細軟,能逃出去。契丹人不只是搶錢財,老弱殺了,其他人還要擄去為奴婢呢!”
劉淮聽了,把那人放走,看著城中亂成一片,聽見已經有馬蹄聲傳來,對隨從道:“事已至此,我們去守住城門!只要城不破,契丹人進不來,一切終有挽回!我們奉軍命入這城,遇上了叛賊,更有何話可說!惟有一死,守得城在,不負提舉,不負朝廷!”
隨從一起唱諾,隨在劉淮身後,快步向城門跑去。
做為軍城,衙門是最後一道防線,城門開在衙門的對面。不多時,劉淮等人搶在俞景陽等人前面到了城門下。此時守城的官兵已經看見了城中混亂,也有俞景陽的同夥,也有隻是奉命的,一時亂作一團。
劉淮到了城門,掏出腰刀拄在地上,高聲道:“奉河東副經略使、管勾六州兵馬杜待制命,騎兵指揮使劉淮奉命守城!劉淮在此,誰敢為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