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元對立在一邊的親兵道:“大王所問,你聽到了嗎?”
那親兵急忙叉手:“回大王,因是夜裡,看不太清楚。不過以小的所知,應該不是附近兵馬。紀律極是嚴整,約有近萬人,全軍都有馬匹。對了,他們多持的有火槍,而且穿的不是皮甲,而是棉衣?因為是在夜色裡,看不真切,不過河東路沒有這樣裝束的宋軍。”
蕭革聽了不由皺起眉頭:“不穿皮甲,多持火槍,還穿著棉衣?哪有這樣的宋軍?”
耶律重元突然道:“難道是從京西路來的營田廂軍?以前我聽到南國去的人講起那裡風情,說是京西路有一支營田廂軍,就是如此。因為與眾不同,甚是怪異,一直記住。聽說這軍不大用刀槍,而是全用火槍大炮,跟其他宋軍全不一樣。他們冬天有軍裡統一發下來的棉衣,用為禦寒,可沒有聽穿衣作戰。”
蕭革道:“棉衣?就是我們契丹也賣的那種?”
耶律重元點頭:“不錯,南國從西域引種了草棉,可以織成布,而且可以做成襖禦寒。有商人販了到本朝,價錢極是不便宜。不過我聽說在京西路,其實並不貴,百姓就買得起。”
蕭革道:“如果說這種棉衣,我也買過,還穿過幾件呢。不過,此物穿起來不如輕裘,那樣價錢著實不值。此衣雖然厚重,可穿著作戰,怎麼能夠抵擋刀槍箭矢?”
營田廂軍的棉衣當然不是穿著作戰的,就是禦寒。作戰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換上甲冑,不但是有皮甲,軍中還有鐵甲軍呢。此時習慣,臨戰都是披甲,有的連睡覺都不脫下來,給親兵造成了錯覺,以為見到的就是臨戰狀態的宋軍。
耶律重元和蕭革討論了好一會,都覺得棉衣相對於鐵甲並沒有特異之處,穿著這個,應當是營田廂軍被緊急召集,沒有制式的盔甲發給他們。
在案邊相對而座,蕭革道:“好生奇怪,依大王所說,營田廂軍駐在京西路,而且偏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南國縱然是不想丟掉唐龍鎮,也只需從附近抽調兵力即可,卻數千裡外調了這樣一支軍來?”
耶律重元道:“是了,南國這些年建了什麼鐵路,聽說上面跑著燒煤的火車,極是快捷。我聽說只要加煤加水,可以日行千里而不停歇。如果他們是坐著火車來,這些日子也應該到了。”
蕭革點頭:“我也聽說過,此真是神器,數千裡幾日之間可調動大軍。可惜此物南朝看得重,本朝制不出來,而且也不外賣。我等只能聽人說說而已,不知到底如何神奇。——不過,縱然如此,還是讓人費解,為何要調這支軍隊來?附近陝西路、河北路都駐有大軍,而且多是精銳。”
耶律重元道:“數月之前,南國廣南路聽說出了一個蠻王,名為儂智高,帶兵起事,攻破了無數州縣,極是厲害。南國朝廷驚恐異常,讓樞密副使狄太尉帶了大軍南下,平亂去了。陝西路的精兵,多被狄太尉帶走,無兵可調,才派了這樣一支軍隊來。南國技窮,不必多慮。”
蕭革道:“縱然陝西路無兵可調,河北、河東兵馬不少,為何不動?”
耶律重元思索一會,道:“是了,南朝調兵來援,要防著本朝奪唐龍鎮不下,與他們大打。河東路兵馬在並代,守著雁門關,怎麼敢抽調?本朝大軍從大同府南下,他們如何阻擋?河北路更不用說,一片平坦,本朝鐵騎數日可臨黃河,宋人一向懼怕非常。”
蕭革想想,點頭道:“想來是如此了。大王,來了這樣一支援軍,我們該如何做?”
耶律重元道:“明日選驍將帶數兩千騎兵,且與他們戰上一場,看看如何。南國的廂軍不濟,這廂軍又是營田的,能打什麼仗?若是不濟,我們便先滅了援軍,再全力攻城。”
蕭革道:“大王,還是謹慎一些。敵軍新來,我們不知底細,驟然交戰不妥。不如多派遊騎,先打聽他們的底細,再定如何應對。兵法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