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後衙,夏竦把手裡的書信放下,低聲道:“這個常威如此不靠譜,到下面做點小事,惹出許多麻煩。我最近諸事不順,就連下人也不知體諒。”
旁邊一個老僕小聲道:“恩相,我聽人說,常威在永城縣吃知縣打了?”
夏竦嘆了口氣:“他一個奴僕,綁了衙門人吏,被知縣抓個正著,可不就要吃打。若不是那知縣看我的臉面,早就一頓亂棒把常威打死了。”
老者聽了急道:“恩相,常威可是我們自家的人!民間有言,宰相門前七品官,那個知縣怎麼就敢隨便抓人,還敢用刑!這要傳出去,豈不讓人小瞧了恩相!”
夏竦嘆了口氣:“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朝裡多少官員與我作對,還談什麼宰相。朝廷自有法度,常威不過一個奴僕,怎麼就敢置朝廷律法於不顧,在下面作威作福——”
“恩相,此事若就這麼算了,以後我們還有哪個敢替恩相做事!打狗尤看主人面,那個知縣明知道是恩相家裡的人,還敢用刑,還敢把人丟到牢裡,這還了得!”
看著老僕義憤填膺的樣子,夏竦道:“此事也怪我,忘了給常威一副字紙。單憑他說,哪個知道他真是我家裡的人,是我派出去做事?那個知縣做事謹慎,抓了常威,這便就來信詢問。”
見老奴還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夏竦擺手道:“此事就這麼算了,我給永城去一封信,讓他們把常威放出來,好好做事。知院,你也管一管手下的人,不要處處給我生事。”
見夏竦如此說,老僕縱然心中不願,也只好叉手唱諾。
讓人取了筆墨,夏竦寫一封書信,說清常威是自己派去的人,到營田務是察看今年秋糧收成。若是營田務搞得好,要在其他幾個荒地多的縣裡,再立幾處營田務起來。縣中囑咐杜中宵,要配合常威,搞清營田務如何運作。透露出的意思,夏竦想抬舉常威,去主持一縣的營田事務。
寫好信,夏竦交給老僕,吩咐他派人送到永城縣去。
拿信在手,老僕還是心有不甘:“恩相,此事若不追究,常威還怎麼做事?那個知縣聽說是個少年進士,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不敲打一番,只怕要壞恩相的事!”
聽了這話,夏竦不由笑道:“一個知縣,怎麼敢壞我的事!因為沒給常威憑證,他在永城縣裡惹了禍端,知縣不懲處,朝中難免就有閒言碎語。那知縣把常威下獄並無不妥,立即送信給我,也知道事情輕重。把我的信送去,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事。”
老僕道:“少年人總是年輕氣盛,若是那知縣見恩相好說話,從此不把常威放在眼又該如何?”
夏竦冷笑一聲:“如此行事,此人只怕前途可慮!不知有多少進士,一生也不做不到知州!”
老僕這才露出笑容,叉手唱諾,拿著夏竦的信出去了。離了夏竦住處,老僕找了紙筆,自己寫了一封信,安慰常威,並把夏竦最後一句話附上。他們這些人跟著夏竦時間長了,同氣連枝,兔死狐悲,生怕常威被杜中宵打得沒了士氣,以後大家被地方官府欺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