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老弟此去綢繆,可千萬小心,不要走漏了訊息。”
張中琪說到這裡,身子往椅背一靠,輕鬆拿過茶杯:“萬一事情出了差錯,老哥我坐船一走了之,曹大人那裡......皇上厚道大約也不會說什麼。只是兄弟你寄人籬下,那時候可就不好給朝廷交待了。”
“原來這廝心中明白!”孔有德深知自家已然半隻腳踏上賊船染了靛青。然而就如對方所說,勢單力孤的他此刻面對任何勢力都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所以孔有德只能深深一揖後,轉身出了艙門。
當夜剩餘的時間裡,一路平靜。
艦隊下半夜的時候,又在登州外海演練了常規夜間科目,並請來客一同觀摩。而這時候的孔有德神思不屬,自然也沒心情看演習,早早便藉口不舒服回艙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艦隊進登州水門,回港下錨。
而東江諸將在拜別主人後,騎上早已等候在碼頭的親兵牽來的坐騎,咯噔噔出城,不一刻回到城外軍營。
到了這裡,那就是孔有德輩的地盤了。所以各人下馬後很快入內進了營官宅子,去到最裡頭的小房子後,孔有德揮退所有親兵下人,然後反手閂上了門。
路上就已經得到孔有德暗示的耿仲明,這時看到自家兄弟如臨大敵一般的舉動,頓時就意識到這是和南人接上頭了。於是他眉眼間全是興奮,急切地張口問道:“賢弟,可是有眉目了?”
“眉目?”
孔有德這時卻不興奮,而是一副氣力被抽乾的樣子,肩膀靠在門背,慘笑一聲後說道:“是有眉目,有大眉目。”
......半晌後,聽完孔有德敘述的幾個人,也和昨夜一般傻了眼,半天沒有人說一句話出來。
這個怎麼說呢,有點像某隻老虎被公推去捕獵,結果一不小心拖回來一頭恐龍,還是自己把自己烤熟了撒好鹽和芝麻躺在虎穴門口的恐龍......老虎一窩現在有些麻爪,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這幫東江暴走一族的將領,當年在東江鎮內部的地位,基本上是按照毛文龍認下的“子侄輩”這樣來劃分的。
像孔有德和耿仲明,那都是毛文龍義子,而李九成則是義孫,所以輩分和地位在那時候就定下來了。
孔有德由於是當年最受毛文龍器重的義子之一,所以這一路傳承下來,他如今也是暴走一族名義上的話事人。
現在話事人需要大家提供意見。
最終,對聯絡南人這件事最為熱心的耿仲明,在深思許久後,緩緩盯著孔有德說道:“此事理當慎重!我等好不容易在登州安頓下來,緣何要為那位大人火中取栗?”
大家聽到這裡皆是一愣:誰也沒想到,原本表現最熱烈的耿仲明,這時反倒唱起了冷調。
不想下一刻,有人卻哈哈乾笑兩聲:“雲臺兄,莫要給自家臉上貼金了。人家有成船的大炮火槍糧食銀子,還用得著咱們這些喪家犬火中取粟?”
“依我看。”那個聲音冷冷地再次響起:“姓曹的無非是步一著閒子而已,和養條狗沒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