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簾子進門的董神醫彷彿自帶消毒光環,帳篷裡原本看熱鬧的明人瞬間鴉雀無聲,一時間場上只剩下傷者痛苦的嘶吼聲。
古代雖說資訊流通速度慢,但那是科技原因造成的。事實上古人對於朝堂中各種人事變化的敏感度一點也不比後世低。
以明清兩朝公開在書店售賣的《縉紳錄》《鼎甲冊》等等書錄來說,這本質上就是實時更新的官員名冊。尤其是出自兩京書坊的縉紳錄,釋出時間幾乎和吏部同步,堪稱動態實時線下更新,飛一般的速度。
這裡面還有個趣聞:當時紙張昂貴,所以書店售賣的縉紳錄有時候就會出現“補丁”。就是說當只有少數官員調整位置的時候,書坊為了節省成本,就直接將幾個新名字在原書上塗抹挖補一番後當新書賣......顧客紛紛表示理解,情緒穩定。
而在穿越者這個位面,當以曹氏為代表的強橫勢力,強勢插入南中國的經濟文化中心廣州城後,之前遠在夷州的迷霧便一夜間散去。
土著明人,至少是土著精英們,在意識到當下廣東局面,並且近距離接觸到穿越者後,這些傳奇般崛起的人物來歷名號,很快就被有心人收集總結了出來。
雖說不能給表面上沒有功名的穿越者安一個縉紳的名頭,但是這並不影響土著出版和縉紳錄等同的“英雄譜”。與此同時,根據穿越者在早期釋出的一些有關自家來歷的簡陋解釋,一份公認的,由土著自發腦補齊全的大明版演義故事也開始在市井間流行起來。
故事的模板當然脫離不了明人喜歡的話本評書這種模式。大概內容就是:當初曹總兵還是曹海商的時候,早有大志。於是在某年某日,便有三百六十一位好漢(上應周天星斗數目)相約在南洋海島聚義。時人以曹川雄才大略義薄雲天,便公推曹哥哥為首,坐了這頭把交椅云云......
收集穿越者的資料是必然會出現的社會現象。
無論名義如何,事實就是,人數稀少的穿越者掌握了巨大的財富和力量。這就不得不引起人們的重視,換句話說,社會有了需求。
時至今日,除了一部分遠在臺灣,平時默默無聞的技術宅之外,其餘大部分需要和明人打交道,尤其是陸續來到廣州的穿越者,很多都已經被明人所熟知。
所以在白舉人這些已經上了船的友好人士眼中,負責治病救人的董強並不是什麼陌生人......好歹也是神醫安道全那個級別的好漢,人物標配的打油詩也是混到一首的。
不說那明人式打油詩,就是白舉人他們現在家裡有人生病,那也是第一時間去新區醫院“求藥”的,所以今天當董強董院長進了帳篷後,場面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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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後掃了一眼帳篷內,看到這麼多人,董強不由得微微皺了眉。不過作為一手組建閩粵醫療系統的高階穿越眾,他現在早已是用上位者的目光來看待問題了。所以除了皺眉外,董院長只是簡單問了兩句傷情,然後將送人的工友都趕了出去。至於白舉人他們,就當沒看到了。
清理掉“閒雜人等”後,董大佬一揮手,接下來就是醫學生們的工作了。只見年輕的學生們“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七手八腳擺弄起了傷者。
要說這個年代的醫學生還是蠻幸福的。他們不用像後世的同行一樣,幾年醫學院後去醫院實習,連個縫肚皮的活都撈不到。
在穿越者手底下當學生,有的是活人死人給大家練手。而且不管手藝如何,病人以及家屬是絕不會醫鬧的。理論知識只學習了一兩年的學生,在實戰經驗方面都已經是老手,至少日常的外科小手術,對他們來說不是難點。
不過今天這位傷員的傷勢比較重,明顯超過了學生們的治療能力。所以在完成了外圍的清理工作後,需要大佬出馬了:“院長,傷員腹部有深創口,大量出血。”
“嗯,注射嗎啡,準備手術和驗血。”
到這時候,董強只能挽起袖子自己出馬了。
話說這位傷者也算是個倒黴鬼,他是被工地上崩斷的鋼索甩過來後,硬生生抽開了腹部,切出了一條十五公分的創口。所以當塞住肚子的布巾拿開後,傷員的腹部便大量開始往外冒血,連青色的腸子都流了出來。
這種傷勢,在旁邊那些一聲不吭的明人老爺們看來,基本就沒救了:別管是刀子砍的還是鋼索抽的,這不就是腸穿肚爛嗎?
然而這種傷勢在後世真不算大事。比起各種心臟手術和腦外科手術來,腹部傷口的急救手術在正規醫院的檔次並不高。以董強的手術水平,做這個還真不是難事,哪怕這是在十七世紀。至少董強今時今日做手術時所擁有的器械藥物以及知識,已經遠遠超過了白求恩同志當時的條件了。
接下來,就見董神醫一步步開始操作。他先是在傷員腹內尋找出血點,然後順序止血,再翻找出受損的腸部位,清創切除,之後對接縫合,按部就班,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