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大戶人家和後世不太一樣。後世哪怕再有錢的人,豪宅裡面僱幾十個員工也差不多了;而這個時代的大戶,家裡的下人都是以百為單位的,千這個數字也很常見,各種服務性職業應有盡有,門類繁多,裁縫和戲班這種都是標配。
所以說,麻將牌是難不倒大戶的。
得知這玩意暫時沒貨後,幾家大戶當即就召來了木匠和雕工——老子一言不合自己幹。
雖說臨時刻出來的竹子麻將牌沒有樣品那麼光滑上檔次,但同樣也能玩不是?於是只用了幾天功夫,大戶“家養”的雕刻班子就迅速開張了:又不值幾個錢,親朋故舊那裡都是要送幾幅過去的。
得知訊息後的餘本德心情是很急迫的。然而急也沒什麼卵用,他現在有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餘家自己人內部先吵了起來。
現在的情況是,餘家老大老二表示麻將是一門不錯的生意,而餘本德卻認為衛生紙好:雖說看起來這行當逼格有點低,但是無疑更有發展前景,於是大家就吵了起來。
吵吵兩天後,衛生紙體驗戶傳遞過來的壓力突然間增大了:大戶們可以自己生產麻將,但他們生產不了這種軟紙,所以客戶那邊的壓力自然而然就傳導了過來。
這樣一來反倒幫餘家選定了專案:再不抓緊的話就得罪人了。更可怕的是,萬一哪家縉紳不在乎物議,願意蹚一蹚“廁紙”這灘渾水的話;現如今工坊還沒開張,利益鏈條還沒開始運作的餘家就很容易招致某種飽和打擊......
所以餘本德當機立斷:不選了,就做廁紙行業,這個適合咱們家的身份!
統一思想之後,餘家當即開始行動。
首先是在衙門當低階差役的老大負責變現家產:雖說餘家幾代人積累,家底是相當厚實的,但是一次性要拿出一萬多兩現銀也是不可能的。除了家中窖藏的那些,另外還要典當幾處房產,再和相好人家籌借一番才能夠數。
無業遊民老二則開始前期的準備工作,譬如招工。
而餘本德本人呢,他負責老老實實去熊道府上彙報成果,敲定工坊後續事項,並且對徵地一事提供各種專業諮詢。
.....
此刻的羅園裡,儼然一副拆遷指揮部的緊張氣氛。
大堂四壁統統掛上了徵地地圖,不同顏色的色塊已經將高橋鎮沿岸的土地統統都標記在了上面。
這些色塊代表著不同的土地性質,其上不但標識了地塊的面積,地形地貌,包括土地所有者和實際掌控人在內的資訊也都在上面,一目瞭然。
一旁的廂房裡,帳房們正在忙碌,經過核查後的資料還在源源不斷地送過來。熊道的野心是相當大的,一平方公里的核心區域遠遠不能滿足他的慾望,趁這個機會他希望儘可能多得將周邊的土地普查工作做好。
雖說在江南地區大肆置地聽上去很玄幻,通常達不到徐階徐閣老那個檔次的人是不敢做這種夢的;但是熊道是什麼人?他背後可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帝國,所以熊老爺這次一心想要試試行情,看看江南地區的水到底有多深。
繁複的資訊收集工作是很費功夫的,光是從縣衙謄抄資料就花了好幾天時間,事後還要一一核對。
明代不但有白佔了官地的惡霸和縉紳,另外還有大批的中小地主,佃農和自耕農。靠著幾畝零碎土地過日子的小戶很多,土地產權各不相同,詭寄,隱田很多,總之,相當於一次小規模土地普查的工作很繁瑣,需要很長時間來完善資料。!愛奇文學o!!免費
於是當餘本德帶著銀子上門後,他看到得就是這幅繁忙。好在他的兩個徒弟就在這裡當臨時顧問,所以老餘很快就搞清楚了情況。
在書房見到熊老爺後,餘本德先是拿出了第一筆5000兩銀子的股本,然後他當場簽下了開辦衛生紙工坊的合同。
接下來就該辦正事了。
隨熊道進入大堂後,老餘先是仔細研究了一會滿牆的地圖色塊:這種直白的資訊表達方式他以前可從沒見過,不過他很快就適應了過來,而且對這種標記方式讚不絕口。
接下來是熊道的講解。拿著教鞭的熊道一邊在地圖上指指點點,一邊將自己的規劃盤托出。
餘本德直到這時,才算是搞清楚了熊老爺大批收購土地的真正規模和目的——這之前他得到的訊息是模糊和有所隱瞞的,現在之所以公開給他,是因為大家簽了合同,成了自己人。
然而在聽了一會熊道的宏圖大業後,餘本德卻受不了了:“這是要和多少人打對臺?”
於是他忍不住打斷了熊道地解說:“不瞞老爺說,這般置地,得罪人太多,委實有些駭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