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賈”進化到“縉紳”,是劉家的基本國策,也是劉家幾代人為之奮鬥的目標。現如今萬事俱備,“東風”卻命懸一線。
劉耀祖劉大老爺人在花亭,腦中浮現的卻是多年來的籌劃,以及為此搭上的諸多本錢,再想到此刻臥床不起的嫡子,浮浪不成器的庶子,只感覺紛亂煩躁,頭痛欲裂,不由得劈手把青瓷茶碗扔到手邊的茶几上,嘴裡低喝一聲:“下去”。
左右伺候的婢子如蒙大赦,無聲中急急走下涼亭,沒走幾步,旁邊假山後拐出正要來稟事的劉合劉管事,劉合眉眼通挑,一看婢女的臉色,就知道老爺大約在發作,悄聲一問後,二話不說扭頭便走。
還沒等劉管事走出兩步,亭中老爺冷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躲什麼?”
劉管事剎住腳,臉色數變,待轉過身來,已經換上了微笑型忠犬模版,低頭輕步入亭,偷眼一掃劉耀祖那貌似平靜的面孔:“老爺。”
“何事?”
“咳,稟老爺,塘莊有訊息。”
“說。”
“最近那夥外路人頻頻出海探路,看情形怕是要在外島下手做買賣。再有,周山主近日又調派了三十多人下山,還託小的傳話,丐幫那事,想和老爺再商議則個。”
劉合話音剛落,就被一句“蠢材!”,把餘下的話語全部打回了肚裡。
劉耀祖罵完後,冷冷瞟一眼在一旁低眉塌眼,面色尷尬的某人,強壓胸中怒火,拿起茶几上的一把泥金烏骨扇輕搖幾下後,開始閉目沉思。
好半響後,劉耀祖才緩緩開口:“周某人現如今兵強馬壯,山裡盛不下,揣著老本下杭州,這是要給手下人多尋一碗飯吃。這等事,劉家是要襄助一二,也不枉兩下里多年交情。”
劉耀祖說到這裡,又搖了搖頭:“山裡人想在洋麵上發利市,談何容易?那夥外路人大約就是周通勾來的水路人馬。不過這是好事,劉家要幫襯,過些日子塘莊想必有些便宜東西出手,不拘是什麼貨,到時都吃下來,價錢克己一些,這就是幫襯。”
沒有理會劉合在一旁連連點頭,劉耀祖自顧自輕嘆一口氣:“唉,周通倘若當真有大運,洋麵上也能成氣候,局面自是大好,哼,劉家在水路上的那些舊帳,到時也能清一清。”
劉耀祖說到這裡,轉過臉來冷冷盯著劉合:“丐幫的事,我沒有交待過你嗎?”
劉合滿頭大汗:“是是,小的明白,幫扶周山主在海路上尋財,丐幫的事劉家不攙和。”
劉耀祖緩緩趟回靠椅,手指輕輕敲著扶手:“周通初來乍到,不知深淺,那夥乞兒的事麻煩的很,裡外上下勾連太多。哼,打算著在苦哈哈身上榨油,還想要劉家料理首尾,這路子走不通的,現如今大少爺病重,家中紛亂,再不好多事。”
劉耀祖說到這裡,不由得意興索然,擺擺手示意談話結束,某人可以滾蛋了。
沒想到劉合同志今天格外沒眼色,磨磨蹭蹭站在那裡就是不走,劉耀祖求清靜不得,本就煩躁,大怒之下開始手抖,劉合一見老爺合上了手上的扇子,就知道大事不妙——說話間這什物就能砸過來。
劉合再顧不得其他,捏了捏袖中才到手的那粒走盤珠子,鼓起勇氣把憋在肚子裡半天的話說了出來:“這個,老爺容稟,今晨褚三爺給小的說,說是那夥外路人裡有西崑崙來的高僧,這個,大約也是做不得準......西域秘法,包治,包治百病什麼的......”
“啪!”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