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旁這些川流不息經過的運紅磚小車,奴易茲終於知道,這幾天不停從斯洛滕號身邊經過的,那些運紅磚的小船,目的地是在這裡。
目測一下牆上的豁口和遠處沙丘的相對位置,再看一眼商館門前那片曾經被士兵們的鮮血浸潤過的土地,奴易茲低聲嘆息道:“一場屠殺,這太殘酷,上帝的子民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是啊,”蔡飛明贊同地點點頭:“就像荷蘭士兵在澎湖殘殺明國平民一樣,太殘酷了......”
蔡飛明這時就像個遲鈍的導遊一樣,完全不顧忌客戶的心情,他露出整齊的兩排白牙,微笑著用手臂在面前劃了一個圈:“當時屍體鋪滿了這裡,啊,很多人都無法辨認,因為碎塊實在太多。苦力們最後是用鏟子把肉塊弄到筐裡的,唉,三天後這裡才被清理乾淨,實在是太殘酷了......”
......這一刻,奴易茲憤怒的眼神和蔡飛明溫和的笑臉碰撞在一起。荷蘭人突然發現,這個一直以來都滿面笑容的黃種人,眼神卻是那麼的冷酷。
“是要加強商館的防禦嗎?蔡先生。”挑釁的一方最終還是退縮了,因為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奴易茲這一刻臉色發白,轉移話題,用手中的船型帽比劃了一下那些紅磚垛。
“不。”蔡飛明依舊保持著不變的微笑,他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熱情地開始解釋:“這些紅磚是為即將開建的‘行宮’做準備的。”
他指了指大員島內的方向:“我們的王將會在行宮中加冕。”
奴易茲沒想到對方如此坦誠,一時竟無言以對:“來到偏遠的海域後,讓這些復國者不再掩飾了嗎?”他默默想到。
看到荷蘭人沉默下來,蔡飛明伸出手,開始把客人們往商館裡帶去。一路上他興致勃勃地告訴紅毛們:這個破舊的商館會被完全拆除,未來這裡將會成為一片美麗的使館區,只有高階外交人員和一部分穿越者平時住在島上——這樣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淡水的缺乏。
......
一行人徑直來到食堂,大員的新舊主人們同坐一起,無論心情有多複雜,臉上這時只剩下笑容。
午餐很豐盛:大塊的鹿肉,豬肉,熊肉被裝在紅色和藍色的克拉克瓷盤中端上桌面,烤過的蝨目魚,烏魚,星斑陸續送入客人口中。荷蘭人對所有撒過十三香的菜餚都大加讚賞,包括一些海菜和竹筍蘑菇之類的山珍,盤裡的份額統統被一掃而光。
啤酒和二鍋頭早已絕種,所以午宴上是杭州運來的黃酒和梅子酒,四海為家的荷蘭人對於任何酒類都不會拒絕,要不是考慮到下午還要談判,估計那點酒還不夠紅毛們漱口的。
宴後,雙方之間的氣氛可以說有了一個質的提高,至少那種尖銳的對立感從奴易茲身上消減了很多。作為大員此刻名義上的最高領導者,夏先澤也在宴會後短暫出場,禮節性的兩句問候語之後,領導就按時消失,留下和奴易茲身份大體對等的蔡飛明繼續運作。
下午三點,在客房短暫休息後的奴易茲團隊,和蔡飛明團隊正式在一間有著長條桌的屋子裡展開了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