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身穿灰袍的古怪男子於寒冷天氣席地而坐,手邊倒插著一柄劍,身後不遠處拴著一匹馬,整個人在陰霾的天氣中好似和天地同體一般,不仔細去看竟無察覺。
袁拱方才還因快言快語有些尷尬,此刻感覺陸容異樣,方才的窘迫轉瞬凝神,手按軍刀,渾身的戒備。
這裡雖已近太原城,但畢竟是荒郊野外,眼見大路上喬府人馬眾多而不起身,若不是瞎子聾子或是死了,那就是有備而來。
袁拱冷笑:“這人瘋了?末將去打發了。”
陸容搖頭制止袁拱,自己也有些踟躕不前,剛才的一瞬間,他隱隱感覺到一股濃重的壓迫氣勢撲面而來,竟有些喘不過氣。
身後車隊陸續停下,喬唯掀開車簾探頭看去,不知發生了何事,喚過一名喬府掌櫃想要問問,卻見前面馬車上那位無高人風範卻有高人之名的邋遢老頭已跳下車,慢慢走了過去,順著路徑喬唯向前也看到了那名男子,心中略有所感,眉頭緊皺,沉聲吩咐道:“讓咱們的人小心防備。”
掌櫃略有些意外,但也沒追問,各自安排去了,那名時常護衛在喬唯身側的散發男子驅馬來到喬唯車邊,面色沉重,緩緩道:“是荀寅。”
喬唯聞言大驚。
“好像是荀寅。”同一時刻的吳背也緊皺眉頭,輕聲言道。
荀寅?陸容聞言也是一陣恍然,難怪剛才自己覺得有股氣勢滔天如黑雲壓頭,原來竟然是天下間公認內勁無匹的荀寅。
現如今的江湖雖無前些年有王逸之做武評之時的座次分明,但無論是哪個版本的天下十大高手,無一例外都少不了這個名字。
更有人言現今五十多歲正值巔峰的他,與問鼎江湖只隔著位於西蜀的那一座山一個人。
只不過自出世以來荀寅向來都是以空手對敵,從不曾用兵器,那手邊的這柄劍又是怎麼回事?
這位無根無萍不曾聽聞與任何勢力有交集的內家高人,難道又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陸容頭都大了。
袁拱軍伍出身,歷來不屑這些江湖人士,更何況身後一百玄皂精騎更讓他底氣十足,冷笑道:“管他是誰,敢擋世子殿下之路,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說著便要策馬上前。
一個慵懶聲音淡淡說道:“你都不夠他一招的,靠邊吧,他是來找我的。”
陳梯不知何時以下車過來,一步一晃,神色平淡如常,卻又讓陸容隱隱有些不對勁。
彷彿是回應陳梯之言一般,那灰袍男子也緩緩站起身來,衝陸容這邊深深作揖禮畢,揹負單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陸容看的明白,這禮給的是陳梯,這請則指的是手邊之劍。
陳梯步步穩妥,不喜不憂,徐徐走向那男子,陸容猶豫一下也翻身下馬,跟隨其後。
吳背張口欲言,最後也沒出聲制止,身後玄皂軍兵士正策馬趕來,人人皆面色凝重,手按佩刀,吳背高抬單臂,制止了百名猛士進一步向前。
不知為何,一路上只以邋遢視人從無絕代高手風範的陳梯,每邁一步都有步步登高當凌絕頂之感。
陸容滿身戒備,眼見倒插那劍看似普通,甚至有些古舊,卻在大雪寒冬之日不掩其冷冽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