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綠蕪的雙眼依舊沒有睜開,可一雙秀眉卻是微微蹙起,問道:“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竟半點都不知道?若掌門念著我已不是嵐門弟子不告訴我,你怎得也不同我說一聲。”
“雖說這碧籮山雖與嵐山相距並不過遠,可嵐門三百年來攢下的東西也過於繁雜了。”溫餘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輕聲道:“只清點這一項,便花費了一月有餘,待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搬過去之後,已是用了三個多月。”
說罷他緩緩起身,對著葉綠蕪作了一個長揖,正色道:“讓小師姐勞神了,是師弟的不對。”
葉綠蕪略微睜了雙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樹梨花都落盡了芳華,“你都多久沒喚過我小師姐了?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我那屋子裡可有好多捨不得的寶貝呢,若是就這樣白白丟了,我可真要哭死了。”
嵐門上下皆知當年永定侯府的嫡女孤身前來,可是半分貴重物品都不曾帶著,莫非在這修行的十年間,還攢下了什麼好東西不成?
溫餘深知以她的性子,是從來不對那些身外之物上心的,故而笑道:“能讓小蕪如此重視的寶貝,想來背後定有一段屬於它的故事,不知可否讓我也聽一聽?”
她眼波略一流轉,眸中是染著幾分醉意的狡黠,“若我說我這般念著它,是因著要憑藉它去殺一個人,你可也要聽?”
溫餘略微愣了一下,而後收起臉上的玩笑之意,正色道:“你從不會以旁人的性命開玩笑,故而能讓小蕪這樣說的,必定是罪大惡極之人。自是如此不赦,我必定相隨。”
看到他如此鄭重,葉綠蕪忽地感到有些不自然,只得堪堪扯出一個笑意,擺擺手道:“我並沒有同你開玩笑,不過我答應了一個人,在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之前,不會輕易動手。故而此事倒也不急,還是先等我去一趟翠籮山,再容後再議吧。”
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來,北地的夜空永遠都是乾淨遼遠的,一顆一顆的星辰錯綜複雜的排列在天鵝絨般深藍的天幕中,散發著些許令人心曠神怡的迷濛光彩。
因著城中所有人都沉浸在戰勝的喜悅中,葉綠蕪也縱著那些丫頭們玩樂,院中現下還不曾掌燈。
她的面容模糊在暗沉的夜色中,那一雙明眸依舊燦若星辰,可這些星辰前方似乎遮上了一層似真似幻的輕紗,連同著她靈魂深處那一簇永遠躍動著的火種一起,皆有些看不真切。
溫餘定定地看著她,距二人墨闕會一別僅僅過了半年,眼前這個依舊美貌的女子,他竟有些看不懂了。
“溫餘,接下來你準備去哪兒?”葉綠蕪俯身將酒壺與兩個杯子握在掌中,輕聲道:“現下應是沒有什麼大事了,你是要回翠籮山,還是同我在京都城住一陣子?”
他堪堪壓下心中答應她的慾望,緩緩搖了搖頭,“師傅那裡離不開人,幾位長老現下身子也大不如前了,翠籮山的一應事物都靠各個堂的親傳弟子撐著。在出來之前掌門便囑咐在事情了結之後儘快迴歸師門,故而我也不能在京都城過多停留了。”
“即使如此,我便也不多留你了,”葉綠蕪淺淺一笑,“我忘了你如今已是能獨當一面的親傳弟子了,靜下心來修行幾年,想必會有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