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關之名來自這附近的一處景色,恢河穿流而過,河邊的沙灘在日升日落之時,形同金沙鋪地,當地人叫此處金沙灘,之前這裡是大周與北境的界河,大周在此處築城,這裡便成了大周北境最北端所在。
天還沒亮,伴著雞鳴聲,於三海將手下從被窩裡喊了出來,於三海家世代居住在金沙關,家裡是邊軍軍戶出身,身為金沙關北門隊正,他這一干就是三十年。似於三海這種老兵,大周多是會裁撤的,但金沙關素來貧苦,願意在此處的多是上了年紀或世代居於此處的軍戶和老兵,於三海膝下一子,這輩子自己沒什麼奔頭,眼下唯一的願望便是讓孩子離開這裡。帶著下屬緩緩將城門推開,於三海帶領眾人開始了一天的任務。
今年剛一入春,十萬鐵騎北上,同北境二十萬邊軍,發動了數十年來最大的一次對敵作戰。戰事剛起,便有數萬鐵騎從金沙關蜂擁而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回來修整,金沙關只是前哨關隘,何時如同這樣忙碌過。
如今戰事接近尾聲,金帳王庭北退數百里,戍邊這麼多年,老於頭從未像如今這樣清閒過,如今的北境前哨儼然變成了大周的內地關隘。更甚者,半個月前楊將軍帳下黑羽軍突襲左賢王帳,軍中校尉三箭射殺左賢王,致使金帳王庭中對大周威脅最大的一股力量分崩離析。眼下的大周鐵騎在北境再沒有遇到任何成規模的阻攔,任意在北境的草原上馳騁。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訊息傳回邊關,邊軍大喜,北境作戰最大的隱患被剷除,振奮了北境戍邊的三軍士氣。
但近些日子又不全是好訊息,前幾日全軍無論大小,軍官皆收到一張畫像,得到的命令是找人,這讓不少人有些迷茫。大戰當前,找人是什麼意思?但軍令難為,於三海從懷中拿出那張畫像,仔細的端詳了片刻,總覺得這樣貌有些熟悉。或許是時間太久,自己竟然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於頭,還看那?”有人湊過來問道。
“廢話,現在是全軍在找人,又不光咱們一撥人,這軍報未寫原因,想來是位大人物。”於三海道,“這幾日入境的商隊不少,都注意一點,找人的同時也要看好,別放細作進來。”
“知道了。”屬下回道。
這幾日戰事進入尾聲,滯留北境的大周商隊也慢慢迴轉。過去太平盛世,雖有衝突但大環境還好,便是這樣,北境行商的商隊,十支也會有那麼兩三支倒黴的。幸運的貨物被搶,倒黴的或許就客死異鄉,連屍首都找不到。如今大戰期間,於三海最擔心的便是擔心王庭細作混入其中,當年晉州大亂,可以說十室九空,便是王庭細作混入了城中所致。
這幾日於三海對這事便格外上心,手下也理解當下情況,因此檢查的也極為仔細。眯著眼看到遠處小道上揚起灰塵,想來是北境駛來的商隊,於三海喊道:“都警醒著點,有車隊來了,仔細盤查。”
看著遠處的土造城牆,林源眼裡滿是好奇,這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建築,土質城牆不算太高,畢竟草原之上還是騎兵作戰為主,風吹日曬,加上連年作戰,讓城牆看起來有些滄桑破敗。
“停下!例行檢查,拿出通關文書。”於三海站在車前喊道。車隊慢慢停了下來,沈彬的護衛取出文書上前遞了過去,於三海接過文書,揮手讓人開始檢查馬車上的貨物。
“北境待了將近一年,夠命大的啊。”於三海抬頭瞅了瞅馬車,見上面有不少傷痕,搖搖頭道:“看來沒少吃苦,但該有的檢查不能少,讓車上的人下來吧。”
“軍爺,有個人受傷了,比較重,怕是不方便。”聽護衛這麼說,老於頭皺眉問道:“怎麼受的傷?我要看看。”
“這….”護衛有些猶豫。
“沒事兒的,讓這位看看。”沈彬從車裡出來說到,於三海見了,想來是這車隊的東主,抱了抱拳朝護衛所指的馬車走去。抬起車上了門簾,見樣貌熟悉,拿出畫像,對比之下見眼前這人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許是因為受了傷所致。於三海心頭一喜,軍中要找的貴人竟然被自己碰到了。林源皺著眉看著眼前一臉喜色的於三海,很是不解,這貨怎麼看自己跟看寶貝似的。
林源不解,是因為他不認識眼前這人,但這人卻滿臉興奮是幾個意思。隨後心裡有些擔心,莫不是這身體的前主人犯了什麼事?心下所想手摸上了身後的佩劍。
“貴人不想他們知道自己身份?”於三海見林源面色不喜,以為是不想暴露省份,心下想到:“這軍中貴人怎麼都跟軍隊裡的文書似的,彎彎繞真多。”
於三海對著林源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門簾,轉身朝沈彬走去,問道:“這位公子,還請告知這車上的傷者是從何處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