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楦哥哥請用茶。”凌潺將斟好的茶盞遞了過去,淡淡的視線在他那略顯黯然的臉上停了一下,“至於你說的身份禮法,那我更不在意。身份不過是一個虛名,我們不過都是平凡人而已,誰又能高貴到哪去?想必楦哥哥能與景行聊得那樣投機,也並非是特別在意身份的人吧?而抗旨一事,昨日我便與三哥解釋清楚了,估計他也與你說過了。”
“湲兒這話說得倒是不假,我的確不怎麼在意那些俗禮,講求的不過是投緣罷了。我與陸府主也算是志趣相投,一生怕是也很難遇到幾個這樣的人,自是遠重於那些繁文縟節。”延陵楦說得閒適而隨意,端起茶盞在鼻前輕嗅了嗅,然後抿了一口。
凌潺淺笑點頭,未語。她調整了一下爐火的火勢,隨後也為自己斟上了半盞,端雅地喝了一小口,神情中是淡淡的安適。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完全達到了,對面那端著茶盞略略失神的人已徹底無言以對,估計今後也不會再多費言語來勸解她回到延陵棧身邊了。
凌潺看得出,因為有鍾離泠那層關係,所以延陵楦對與鍾離泠有重要關係的人亦會真誠相待。一個能為心愛女子做到這種地步的人,他又怎麼會去傷害與她有關的人呢?況且,在他眼裡,鍾離湲與鍾離泠在一起生活得時間最長,就更不會忍心做出對鍾離湲不利的事來。
而且,凌潺也知,他剛剛勸她也並非為了私利,而是站在延陵棧與她的角度在考慮問題,只不過這場婚約當中存在的一些問題是他所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那些,恐怕就不會再勸她了。
她聽鍾離沐說過,他向來不爭名奪利,對於朝堂的是是非非一直都是置身事外,如若他真有所圖,怕是就不會這般苦口婆心地說出這番話,這話對他只有弊,沒有利。因此,她信得過他。
早晨,初生的雲霞紅透了天邊,早市才剛剛拉開序幕。凌潺與雀兒跨出府門時,兩輛馬車已停在臺階下等候,幾抹身影在馬車旁說說笑笑。撒下了一片晨輝的街上冷冷清清,只是偶有三兩個行人往來,各個商鋪都正忙著打掃門庭。
陸景行那夜便告訴凌潺,要帶她去城外賞木樨,此時正是木樨開得正盛的幾日,自然是不能錯過。只不過難得有這樣清閒舒適的時候,又有陸景行相邀,於是延陵楦與鍾離沐也與他們隨行。加上雀兒與愉娘兩人,這次出城就更是熱鬧了許多。
凌潺與鍾離沐還有延陵楦打過招呼後,與雀兒一同進入了前面那輛馬車,馬車內還有愉娘,愉娘比她們要早上馬車許久。而其他人也不再耽誤,鍾離沐與延陵楦上了後一輛馬車,陸景行與陸辭則是騎上了馬。
隨著車伕手裡的皮鞭在馬背上落下,駿馬將身子微微一晃,噠噠馬蹄聲在冷清的街上漸漸響起,馬車開始轆轆而行。
晨風細軟清涼,肩上墨髮輕舞的陸景行騎馬行在一片斜陽中,微微低垂著眼,望著前方不停向後移動的地面略略失神,過了半晌才動了動眸光,扭頭瞧了眼與他並行的陸辭:“城外可都佈置妥當了?經過昨夜的事,必須要加強防衛了。”
“府主放心。為了萬無一失,我已加派了人手在桂林附近暗中監視,絕不會漏掉一個可疑之人。”陸辭一臉的愜意,話說得相當自信,說完後又微偏著腦袋悠閒地哼起了小曲,陽光撒了他一臉。
陸景行對這個樣子的陸辭早已習以為常,淡淡地瞟陸辭一眼:“那人的傷勢如何了?”
陸辭口中的小曲又是一停,神情嚴肅認真了幾分。由於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說話的音量也降低了很多:“被黑靈莽直接撕裂了一條臂膀,發現得又有些晚了,失血過多,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只怕得昏迷幾日。果然還是府主有先見之明,早早地就猜到了那些暗探會進入徽州。”
那些暗探可謂是無孔不入,昨夜竟循到了陸府後面的那片樹林,妄圖以此悄悄潛進陸府,探查鍾離沐與延陵楦的情況。如若不是由於黑靈莽如今正是棲息在那片樹林,也許便真要被他們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