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面龐,微癢。凌潺倚在陸景行懷裡感受了片刻的寂靜,隨後無奈地笑笑,說道:“三哥打趣我不會使用筷子,只是我成年之前一直生活在異域,吃的食物與如今不同,不需要用筷子,而後來由於工作太過繁忙,也就沒有機會去學。”
“原來是這樣,我當時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陸景行將下顎輕輕地放在了凌潺的髮髻上,此刻似乎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聯想到了那次在木屋兩人初次在一起用膳時的情景,那時的她將筷子握得頗為怪異,看著彆扭,不過當時他並沒有多問。現在想想,原來有著這樣的緣故。
凌潺微微頷首,淡淡的話音緩緩傳進陸景行耳中:“那個琴譜也是從那個世界所得。其實我接觸琴較晚,也算是我當初唯一通曉的業餘技藝,其他皆是不通,只因沒那麼多精力去接觸。”
“你所生活的那片異域,在這個世界可否尋到?”陸景行心中突然生出了幾分好奇,有些想知道那片異域實在何地,畢竟那是凌潺從小生活的地方,對他來說,有著一種別樣的吸引。
凌潺從陸景行懷中抽出一條手臂,高高抬起指向了西邊,輕柔的衣袖瞬間迎著月光而舞,她看他一眼:“在西域的另一端,中間隔著高山峻嶺峽谷,還有西域邊陲的那座磅礴雪峰。只有越過了那些,才能到達,那地方名叫挪威。我送你的香囊,上面所刺繡的花樣便是挪威的國花,歐石楠。我從小便鍾愛它,會養上很多置於窗臺,美不勝收。”
“那你要回來,豈不是要克服重重艱難險阻?在這個世界,那地方似乎還未曾有人抵達過,穿過西域,那邊的環境太過惡劣。”陸景行順著凌潺所指的放下望去,目光裡全是渺茫,當然,也有訝然與擔憂。那座磅礴雪峰的另一邊究竟是一番怎樣的景象,他不得而知。更不曾想那邊亦有人煙,而非死地。而且要從那邊穿越過來,該是多麼的不易。他所行過的最遠路程不過是滿是黃沙與戈壁的西域深處,再往那邊,不止是他,就算是其他人也不敢再冒險嘗試,在他們看來,那邊是毫無生機的荒漠。
凌潺收回手臂,笑得淺淡,答道:“只需要幾個時辰。”
“什麼?”陸景行的神情中難掩驚訝。今夜令他感到震驚的東西實在太多,如若不是他的心境強於一般人,怕還真是承受不了。
凌潺很自然地指了指夜空,笑問道:“可見過飛鳥?它們在天空上翱翔?”
陸景行盯著凌潺的手,狐疑地點了下頭:“嗯。”
凌潺在他懷裡略略蹭了下,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解釋道:“那個世界有一種乘坐工具,便可在天上飛行,速度極快。”
“那個世界看來要遠比我想象的更為光怪陸離。”陸景行驚訝之後,所有的情緒都被一聲感慨所代替了。
沉默了片刻,凌潺將平淡的視線落在了陸景行那略顯清冷的臉上,試著問道:“我所說的這些,你真的相信?”
“以小潺這一年來偶爾表現出的異常行為來看,如今又聽你這樣一說,我怕是不想相信都難。況且,那日你故意在我面前暴露出的異常舉動,不就是為了讓我心裡事先有個準備嗎?
當時心中就隱隱覺得好奇,你怎會平白就懂得了檢視賬冊,此刻才恍然大悟,這是小潺的良苦用心。只是我從未想過,世間真有靈魂一說。”陸景行答得認真,眼裡泛著溫潤的光。原來,她那日幫他看賬冊,是有著這樣的用意,只是他發現得太晚了,看來她是從那日起就已打算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他了。
“我起初也是不行信的,但確確實實發生了。這樣說來,我已經二十六歲,還要年長你幾歲呢!你會介意嗎?”說到這,凌潺稍稍坐起身,透過月光盯上了陸景行的眼,她眸光熒熒。
四目相對,他似是在她那清亮的眼裡看到了絲絲不安,不禁溫潤一笑,目光更柔了,重新攬住了她:“怎會?我覺得很慶幸,即使我們隔著兩個世界,我們依然相守在了一起,這是多麼不易的事。況且,你為了我,甘願違揹你們家族的祖規,我還有何不滿足呢?”
“你不介意就好。不過,就算你介意也無用了,這一世我已決定霸佔著你不放了。”夜風習習,凌潺緊緊地側靠在陸景行懷裡,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露出的衣袖在清輝中輕舞,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頗有賭氣的意味在裡面。
陸景行聽到這話,不禁被逗得輕笑了兩聲,心中已是一片柔軟,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輕鬆了不少。
懷中那熟悉的氣息夾雜著絲絲桂香,飄進凌潺的鼻翼令她感到有種莫名的心安。她內心平靜而閒適,靜默了許久後低喃道:“既然我們已心意想通,我便不想瞞你什麼,我願意與你坦誠相待。”
“我知道。”凌潺的用意,陸景行已完全明白,如若不是因為鍾離沐當時的那番話,讓她察覺到了他內心的不安,也許她便不會將這些驚世駭俗地秘密告訴他。
這些秘密,她大可以永遠不說出來的,要知道,這些秘密透露出來,同樣有可能為她惹來另一類殺身之禍,她的處境將更加的危險。
但為了他,為了徹底打消他心頭的疑慮,以此來證明她並非失憶,也從未與延陵棧有過什麼過往,她還是將這些告訴他了。 她這般良苦用心,他怎能不知?況且,這也是對他的一種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