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迷離中,兩人的衣衫都已溼透,在血霧中暈染,宛如硃砂繪出的奇異山川圖。這場激戰終是落下了帷幕,陸景行掃一眼鮮紅的地面,觸目驚心。他跨過一具具屍體,來不及收劍便向凌潺所在的方向走去。而此時凌潺也多少受了些傷,撐劍半跪不起,剛剛一劍正中她腰間。
“小潺,怎樣?”陸景行將凌潺扶起,神色急切擔憂。
凌潺強忍著腰間傷口處傳來的陣陣疼痛,搖頭道:“無礙,就是腰間受了點輕傷。”
“都這樣了,還說無礙。是我不好,今日不應帶你出來。”陸景行看著那腰間滲血的傷口,心中瞬間被自責所佔據。
水跡佈滿了凌潺那一張略顯蒼白的臉,模糊的視線停駐在陸景行那飽含愧疚的眸中,衝他輕輕一笑,搖頭道:“這怎能怪你呢,就算不是今日,他們也遲早會對我們出手的。不過這《寒絕劍》果然是名不虛傳,今日倒是多虧了有它。”
“這幫人似乎並非是那晚行刺我們的人,你看他們所使用的兵器,還有剛剛使用的那些招式。”陸景行神情凝重。
凌潺聞言向地上瞧去,這才注意到積雨中散落的都是刀劍,而並非那晚所見形態各異的武器,有些,她甚至連名字都叫不上。一個猜想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再次抬頭時已換了一副訝然的神情:“你是說,還有一股勢力?”
陸景行微微點頭:“不無可能,如今也只是猜測。”
他們也許根本不會想到,這只是柯天序用來迷惑他們的手段,故意不派遣自己的手下,而用了白暮山莊的人。這並非要借刀殺人,而是要造就一種假象,引起這些門派更大的恐慌,好讓他們自亂陣腳,那麼想要收服他們也就容易多了。
陸景行將手裡的劍用衣襟隨意擦拭了一下,收起:“我帶你回去。”
“我自己走,你手臂的傷……”凌潺還未反應過來,身子便已騰空而起,穩穩落進了陸景行的懷裡。兩人的薄衣溼透,凌潺被陸景行懷中那淺淡的體溫包裹,只覺心中裝進了一隻不安分的小鹿。
“小傷。”陸景行話音溫和,抬手將凌潺的臉埋進了他懷裡,以此為她擋去欲滴在臉龐的顆顆雨珠。
沉浸在雨幕中的背影漸漸遠去,兩把破爛的油紙傘靜靜躺在鮮紅的雨水中,屍身做陪。祭祀已過,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來,那一地的觸目場面最終只能留給城內的官兵。
佳節祭祀不止盛行於中原國,其他三國同樣異常重視,甚至可以說,南涴國的祭祀活動場面更加隆重盛大,這也與南涴國重視巫術有關,各地祭祀的巫師皆由白虹谷內造詣高深的門人主持。
觀完盛典的江聽雪獨身走在人潮絡繹的街頭,看著如此熱鬧的場景,心中卻越發感覺孤寂落寞,許是已經習慣了有凌潺陸辭等人相伴的日子,突然一下子回到以前那按部就班的生活令她很不適應。
走走停停間,她的腳步駐留在了一處貨攤前,看著貨架上那琳琅滿目的精緻香囊,拿起那個自己一眼就看重的,向貨攤後的中年婦人詢問道:“這怎麼賣?”
“三個刀幣。”婦人臉上盛笑,不忘抬手比劃了一下。
江聽雪側垂下腦袋取下腰間的錢袋,然而就在抬頭的瞬間,眼角餘光從人群中一瞥,卻讓她瞧見了那抹自己恨得牙癢癢的身影。當初凌潺的割腕之仇還未報的呢,就是那抹身影險些害凌潺丟了性命。
陸景行派人尋了他這樣就久,毫無一點蹤跡,如今又因孔伯炤便將這事擱置下了,不曾想這個木交還敢公然出現在這錢塘城內,江聽雪又豈能放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