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誤會很深。”凌潺起身將窗戶開了一個縫隙,炭火燃燒釋放出的氣體有點烈。
“他正忙著準備出去所需的物件,而我就做個好人,來告訴你了。走吧,用早膳去。”江聽雪拿起安放在一旁的披風為凌潺披上,頂著白雪紛紛漫步於雪地之中。
馬車已在府門外等候,一個披蓑戴斗的車伕立在車旁,點點白雪積身,仿若歷經風霜而不知歸途的放逐人。
凌潺握著手爐,不知這是要去哪,側頭看了眼狐裘加身的陸景行,將心中的問題用眼神表露出來。陸景行立馬會意:“來的時候我告訴過你,錢塘湖的雪景不錯。”
凌潺本以為三人會一同出去,出門時才知,錢莊還有一堆事等著江聽雪。
馬車內的兩人相對無言,馬車外的世界更顯寂靜。凌潺感受著馬車的微微晃動,撫摸著由熱逐漸變涼的手爐,時間已在雪地上留下了蜿蜒而細長的印記。
馬車越來越穩,最終停在了梅林邊。凌潺此時看到的錢塘湖景緻雖絕妙,卻並非現代的西湖。它沒有“斷橋”,有的只是白雪;它亦沒有“南屏晚鐘”,卻有“雙峰插雲”;它也沒有“麴院風荷”、“雷峰夕照
”、“花巷觀魚”,它更看不見“蘇堤春曉”、聽不見“柳浪聞鶯”。它真正存在的只是皚皚白雪覆於萬物之上,濛濛雪霧漫於天地之間,深深梅林綻於風雪之中,細細流沙躺於靜水之下。這樣的景更像自然之景,
而非人工所修飾之景。
腳下的積雪吱吱作響,兩雙腳印從林邊一直蜿蜿蜒蜒蔓延至深處。兩人都未撐傘,凌潺戴著披風本就有的帽子,望著梅雪交織的枝頭,心靜的如同無人亦無聲的黑夜。
菲菲白雪落滿披風,淡淡幽香充滿鼻翼。寒風拂過,衣角翩飛,兩人卻都未在意。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面對此景,凌潺不經意間就已將此詩吟出。
雖隔著風聲,可陸景行依然將凌潺說得這話聽得清清楚楚。陸景行側頭,看著衣角隨風而起的凌潺,他眼中是一抹柔光,一抹如同夕陽下餘暉那般的柔光,帶著眷戀與沉迷。他嘴角輕揚:“這也是你在書中看到
的?”
“對呀。”凌潺回首間,正好與陸景行眼中那抹柔光、嘴角那絲淺笑撞上,也許是雪的迷濛,一時竟迷了眼,久久不曾回神。又是一陣寒風吹過,凌潺一個警醒,移開了視線。
她冰冷的臉頰此刻卻泛起了紅暈,微微發燙。陸景行望著這樣的凌潺,眼中的光更柔,嘴角的笑意更深。他緩緩開口:“我想將你一輩子留在身邊,你可願意?”
“一輩子太短。永遠,如何?”凌潺再次回首,就在一瞬間,她最終走出了廬山,識得了真面目。
“就照你說的。”陸景行此刻的聲音就如他的笛聲那般動聽。雪花紛飛中,兩人相視良久,最終雙雙抿嘴一笑,繼續向前走去。寥寥兩句話已將心中的情絲道盡,無需過多的華詞錦句,彼此心中卻已瞭然。
走出梅林,才算真正來到了錢塘湖邊。湖水平靜無波,無數的雪花紛紛落下,最終與湖水融為一體,消失的了無蹤跡。遠處的山就好似裹上了一件白衣,縹緲朦朧中若有似無。對岸草木已枯,白雪堆積枝丫、主
幹,茫茫飄雪中迷濛還是迷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