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寧國的法律，哪怕是死刑，也得等到秋後。
像譚玉這樣，立馬處決，還真是頭一回。來看戲的寧國百姓非常多，譚家人本來名聲不太好，現在發生了這種事。百姓們都愛湊熱鬧，這種砍頭的事情他們很喜歡，更何況還是砍譚家人的頭。
謝寶樹本來以為老齊遠老將軍會來刑場觀看的，可是他沒有。
等到譚玉人頭落地，謝寶樹趕到皇宮的時候，老將軍正在等他。一夜之間，老將軍的樣子，變得像魔鬼一樣。渾身通紅，就像是五臟六腑被燃燒起來，糾成一坨。
齊遠老將軍看到謝寶樹，問道：“砍啦？”
謝寶樹用力的點了點頭：“砍了。”
齊遠老將軍長舒了一口氣，好像整個人，都放下心來了。他看著謝寶樹，說道：“孩子，我怕是挨不到第三天了。這次的事情，真要謝謝你，說實話，我以前是很看不慣你們這些修道人的，現在我收回這個看法。”
謝寶樹有些難過，說道：“可惜沒什麼辦法，讓您緩解緩解痛苦。”
丹藥帶來的副作用，除了死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默默忍受。齊遠老將軍笑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還緩解痛苦幹什麼呢？臨死之前，還能碰到你這樣的好人，已經很滿足了。”
謝寶樹緊緊握住老將軍的手，雖然滾燙無比。
老將軍接著說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當初那些老兄弟，有不少都是死在戰場上，我活到現在，也是夠本了。謝公子將來若是有機會，也一定要去沙場上走一遭。只有上過戰場的男人，才算是真男人。”
說到這裡，老將軍拍了拍自己的臉，說道：“我是什麼話，謝公子的家鄉，一定是年年無戰事的好地方。戰爭什麼的，最好還是不要有的好。”
謝寶樹微微一笑，說道：“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但要是戰爭來了，我們也不會怕。”
齊遠老將軍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啊，不會怕最好。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我寧國，能有今日，就是有我那一群不怕死的老兄弟。我其實挺恨自己為什麼跟他們一起死在戰場上，反而現在在這苟延殘喘。”
謝寶樹也不知該說什麼。
齊遠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看著謝寶樹的臉頰，彷彿看到自己孫子長大以後的樣子。他握緊謝寶樹的手，說道：“送我走吧，人世間，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謝寶樹看著老將軍痛苦的臉，雖然很是不忍心，但還是拿過了枕頭。謝寶樹有些不敢看，閉上了眼睛，將枕頭放在老將軍臉上。老將軍沒有掙扎，片刻的功夫，他鬆開了手。
這次殺人，比謝寶樹以往殺人，心情都要沉重得多。
皇帝寧遠，此時蹬在門外
，看見謝寶樹的神情，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他開口勸道：“不要太難過，齊老兄弟的心願，已經了了。再活下去，也是一種痛苦。”
謝寶樹點點頭，說道：“希望以後再碰到這種事情，皇上也能這樣果斷，不管是不是譚家的人，都要依法處置才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句話在我老家也非常流行。”
寧遠唉了一聲，說道：“寧國這麼大，就算我管得再嚴，也總有太陽照不到的地方。”
謝寶樹沉默了，他覺得寧遠說得對。不管這個皇帝再好，這世界上總會有一些地方，是陽光照耀不到的。假若譚玉撞的是個平民百姓，該是什麼樣的場景呢。
要知道，百姓連跟譚家比武審判的資格都沒有。
寧遠卻是掏出了兩卷書籍，說道：“我連夜查了一下龍族的事情，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