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祠堂離壽安堂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容渢跟在秦媽媽身後,轉進長廊時,餘光瞥見了一抹深色的衣袂和漆黑的刀鞘。
嘴角微微上揚,噙著一絲譏誚的笑意。
秦媽媽瞧見,嘆了口氣:“姑娘是何必,過剛易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又如何能保全自己呢?”
容渢在廕庇處,身形挺直,甚為平淡:“劍走偏鋒,何嘗不是一種保全,況且她們沒有一個是無辜之人。”
秦媽媽推開兩扇大門,雖是白日可裡面卻有些昏暗,白燭燃著暈黃的燭光,門吱呀地一聲關上,與外面的天光隔絕。
容渢跪在蒲團上,往事如同走馬觀花在她腦海裡一幕幕閃現,心臟咚咚地心跳彷彿敲擊在鼓面,在耳膜處嗡嗡地迴盪。
痛苦和恨意充斥她的身體,膝蓋處密密麻麻如同針扎一樣的疼痛也已經麻木。
外面天色黑下,有人進來在她身旁說話:“你這個脾性卻是和你祖父像極了。”
良久,容渢回過神,低著頭看向地上的黑影不曾說話。
容老夫人眼睛凝視靈臺上一列列的牌位:“明明是個姑娘家卻有和你祖父一樣在戰場上的血腥氣,一股子斷掉自己退路往前衝的狠勁,四丫頭,你這股脾性用錯地方了。”
容渢臉上冷笑沒有褪下,靜靜道:“祖父在戰場上刀光劍影,孫女在後宅何嘗不是,若沒有這股脾性,祖母怕也只能對著孫女的牌位說話……”
話語一頓,容渢似恍然大悟閉了閉眼:“孫女忘了,後宅的陰司算計卻是殺人不見血,屆時孫女能不能入容家祠堂,祖母你們還認不認下孫女又是另一番話了。”
容老夫人笑了笑,轉而盯著容渢,意味深長道:“你道我和你老子偏心,可你老子卻也沒有看錯你。”
容渢下意識皺眉,一抹陰霾浮上心頭,片刻思索後,猛地明白容老夫人話裡的意思:“祖母是說準備送孫女參加大選入宮之事。”
容老夫人煞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猜到了。”
容渢輕蔑一笑:“時局複雜,元裔君前來青州查探軍政,也不知是拿了陛下什麼旨意,五妹妹去了沈將軍府,雖對我無什麼打算,但心思卻在八月,入宮替容侯府窺探前路,祖母和父親真是用心良苦。”
她說得平靜,但在放在膝上的雙手卻不用死死攥在一起,意難平!
“你既然懂,也不必我多言,淨空師太一事我不在追究,你五妹妹的身份必須爛在你的心裡,誰也不能說!”容老夫人沉聲道。
“你八月入宮,要記住你是為了容侯府的數十年的基業和滿府的清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下時局複雜,你怪不了我們。”
容渢冷著一張面孔,拒人千里之外,眼淚無感地滾落滴在自己的衣裙上,她努力深呼吸許久,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
“孫女知曉。”
等至天明,容渢終於祠堂裡走了出來,長久處在昏暗之中,一時迎上亮光刺得她眼睛一陣不適閉上了眼。
雲宵和碧花見此連忙上前扶人,眼眶發紅聚著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