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擱在十萬大山,只要不是劍氣長城的劍修路過,誰敢穿得這麼花裡胡哨,嫩道人真忍不了。
蠻荒桃亭,浩然顧清崧,白帝城琉璃閣閣主。
小小鴛鴦渚,今天竟然同時聚集了三大豪傑。
白帝城的琉璃閣,閣主柳道醇,那一襲粉紅道袍就是身份象徵。
柳赤誠,只是借用白河國書生的名字,白帝城山水譜牒上邊,其實是柳道醇。
雲杪手捧白玉靈芝,轉過身,對那柳赤誠打了個稽首,“雲杪見過柳師。”
柳師是敬稱。在山上,師字字尾,最早源於佛門,後來浩然皆用,相當於“子”字字尾。
等到柳赤誠現身鴛鴦渚,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眾人遙遙見著了那一襲粉紅道袍,就要心裡邊打鼓不停,這讓許多趕來鴛鴦渚湊熱鬧的修士,紛紛停步不前,有晚輩不解,便有師門長輩幫忙解惑,說起這位白帝城大修士的“風光”履歷,因為柳閣主所過之處,必有風波。
最後一樁戰績,便是擄走一位天師府黃紫貴人的少女,挑釁龍虎山,結果大天師便攜天師印下山,據說追到了海上,趙天籟根本沒有給白帝城什麼顏面,直接下了狠手。而鄭居中並未對這個小師弟出手相救,然後柳道醇便在中土神洲消失了足足千年光陰。前些年柳道醇大搖大擺返回白帝城,重新入主琉璃閣,不過開始改用柳赤誠這個名字。
連那島嶼上的芹藻、嚴格都倍感頭疼,尤其是最為熟稔山上是非的天倪,更是感慨不已,“沒完沒了,今天是怎麼回事。”
柳赤誠看都懶得看那白衣仙人一眼,更別說搭話客套了,一路御風直接來到陳平安身邊,“好有閒情逸致,跑這兒釣魚呢?有無趁手的漁具,沒有正好,我與綠蓑亭仙人褚羲相熟,關係一向不錯,回頭送你一套?”
與好友陳平安心聲言語?滑天下之大稽!柳某人出門在外,一身浩然氣,無話不可明說,無事不是公然為之。
陳平安笑道:“老手一枝竿,新手擺地攤。你幫忙與褚亭主討要一根魚竿就行,回頭我把神仙錢給你。”
對這位柳書生的無事獻殷勤,陳平安心中有數,已經猜出了大致緣由,當年招惹李寶瓶的那個人,多半就是這個柳赤誠了,李寶瓶才會有那個“顧璨讓人意外”的說法。
柳赤誠一走,重重摔地上那柴伯符,驀然醒來,緩緩轉頭,瞥見那柳赤誠暫時顧不上自己,一個鯉魚打挺,再一個魚躍入水,運轉本命水法,沿著鴛鴦渚往河水下游瘋狂遠遁。不愧是曾經與劉志茂爭奪一部《截江真經》的野修。
別看如今柴伯符境界不高,跌跌落落,起起伏伏,前些年好不容易從元嬰再一次跌回龍門境,再透過那座龍門重返金丹,可是這一手闢水神通,耍得相當不俗,其實不輸元嬰。
柴伯符很怕顧璨,而且柴伯符知道顧璨這小子,不知為何,天不怕地不怕,好像連那鄭居中都不怕,唯獨很怕陳平安。
柴伯符一直覺得那座處處沒道理可講的白帝城,簡直就是為顧璨量身打造的修道之地。
顧璨在那,如魚得水。這小子在修行路上,這些年如有神助,一路破境,勢如破竹,年年都有新氣象。
直到現在,柴伯符都不知道顧璨真正的境界,是不是那劍修,又學成了哪些道法。反正柴伯符確定一件事,顧璨要想要收拾自己,從來無需境界。
柳赤誠神色肅穆,假裝不知那位龍伯老弟的腳底抹油,等到那個王八蛋逃遠了,柳赤誠小心翼翼掂量幾分,破例一回,以心聲言語道:“陳平安,瞧見沒,先前被我一巴掌狠拍下去,乖乖躺地上的傢伙,惡名昭彰,歹人一個,名叫柴伯符,道號龍伯,曾經是你們家鄉那邊橫行一洲的元嬰,這種野修出身,行事最不講究,好像還是清風城許氏婦人的姘頭,當年就是他好死不死,要與李寶瓶不對付,我當時正好與顧璨同行,路過狐國,遇到這種事情,豈能坐視不管?”
柳赤誠一轉頭,望向岸邊,陳平安就已經幫著說話,“咦,怎麼跑了。”
給搶了話的柳赤誠頓時神色尷尬。
心中腹誹不已,他孃的,不愧是小鎮淳樸民風集大成者的陳平安,說話實在太噁心人了。
陳平安笑問道:“鬼話連篇,你自己信不信?”
柳赤誠破罐子破摔,開始祭出一門無師自通的本命神通,混不吝犯渾道:“反正我已經給李希聖教訓過了,還被顧璨記恨至今,不差你陳平安今天再如何。”
陳平安默不作聲。
今天本來打算,與那南光照大打出手一場,輸是必然,畢竟南光照是一位飛昇境,哪怕不是裴旻這般的劍修,勝負沒有半點懸念。只不過出手所求,本就是個年輕人,不知輕重,脾氣太差,玉璞劍修,就敢跟與一位飛昇境老修士問劍。
可惜被那嫩道人給攪了局,錯失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