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是老觀主送給謝狗的一枚玉簡,“三講”不涉道統機密,任何修士可以廣泛流佈,陳平安就親手仿刻了幾份。
劉羨陽掃了一眼玉簡內容,感覺對自己的煉劍用處不大,就打算丟給謝靈,讓他傳授給所有的三代弟子。
顧璨卻是準備自行仔細參悟一番,將來只授予祖師堂嫡傳弟子。
煮海峰演武場那邊,本就是一場點到即止的同門切磋,一位面容清冷的高瘦少女收了劍,拱手笑道:“曖師姐,承讓。”
少女穿著件乾淨利落的蔥綠綢緞圓領箭袖,少女將純青濃密的頭髮編成倆髻,狀若“丫”字。
只見她手腕一擰,將那長劍擲回立於廣場邊緣的劍架,劍身劃出一條弧線,鏗然歸鞘。
另外一位跟她對練的女子,名為柳曖,她要比師妹盧釗年齡稍長几歲,柳曖項上戴著金色燦爛作盤螭狀的瓔珞圈,所穿衣裙都用花香蒸燻過,一看就是山下豪閥大富大貴的出身,分明是同一個師父傳授的同一種劍術,少女使劍,走的是大開大合的霸道路數,她便是腰肢柔軟,袖如迴雪。
一旁觀戰的還有兩位男子,約莫都是弱冠年齡。穿著打扮,都極為樸素。他們的傳道人與柳曖、盧釗的師父不同。
他們幾個,只是飯後相約散步至此,少女臨時起意,有了練劍的想法,柳曖只好奉陪,不願意掃了師妹這個劍痴的興致。
若是平時修行,她們也不會是這般妝扮,被最重規矩的師爺曉得了,他老人家還不得火冒三丈,將他們師父罵得跟鵪鶉似的?
柳曖他們只知道即將嫁給劉宗主的圓臉姑娘,名叫餘倩月,是一個脾氣溫柔、與誰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姐姐,至於她的境界如何,看不出高低,只是既然能夠與宗主結為道侶,想必不是什麼俗手。
卻不知道她就是昔年數座天下年輕十人之一的蠻荒賒月。
盧釗望向猶夷峰那邊,少女當下境界不夠,目力有限,她輕聲問道:“那個人,會參加咱們宗主師伯的婚禮嗎?”
少女此話一出,柳曖幾個師姐師兄也不必猜測“那個人”是誰,俱是一時會心,卻不知作何語。
盧釗心思單純,疑惑道:“曖師姐,為何師父私底下反覆叮囑我們不要隨便提起他的名字?”
柳曖柔聲道:“既然顧宗主都到了,相信那人事務再忙,明天婚宴肯定也會露面的。至於師父為何要求我們不要直呼其名,隨便議論,想來是我們這些晚輩,總該為尊者諱。”
顧璨,白帝城鄭居中的小弟子,已經是在扶搖洲開宗立派的人物了,何況還擁有一整座蠻荒遷至浩然的金翠城。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看其架勢,顧璨和扶搖宗是定要與天謠鄉爭一爭一洲道主的頭銜了。
一位面如冠玉、兩條長眉的白袍青年,手捧麈尾,緩緩走出這座並不對外公開名稱的五花宮,他身邊跟著名為李深源的少年。
柳曖在內四位三代弟子,立即面朝此人,拱手稱呼謝師叔。
此人正是謝靈,他神色和緩,指點了她們幾句劍術的疏漏。
李深源雖然是煮海峰徐小橋的嫡傳弟子,但是傳道授業一事,在龍泉劍宗,還真就是他謝靈最上心,最擅長。
而且謝靈所學駁雜,且樣樣精通,除了龍泉劍宗自身的幾條劍術道脈,符籙,請神降真的扶鸞術法等,都是自有面目的。
劉羨陽說道:“謝靈在修道路上,是將你視為假想敵的。”
陳平安一笑置之。
顧璨譏笑道:“那他算是找對人了。”
陳平安說道:“那你先別說那枚玉簡是我送的,只說是偶然所得的福地秘寶,以後等他躋身了仙人或是將來證道飛昇了,再跟他說明情況。”
顧璨完全能夠想象那位心高氣傲的長眉兒一臉吃著屎的表情。
劉羨陽笑道:“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