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想了想,說道:“讓你去蠻荒打生打死,是強人所難了,估計你兩害相權取其輕,真去了蠻荒,也會丟下刀就連夜跑路,就當是一筆買命財了?”
高弒滿臉心悅誠服,點頭道:“陳隱官真是料事如神。”
楊後覺微笑道:“高宗師混官場定能混出名堂。”
高弒皺眉斜眼,我一個大驪邊軍將卒與自家國師擱這兒聊正事,輪得到你楊真人一個外人在這邊說怪話?
“料事如神?我就沒料到高宗師這麼會聊天。”
陳平安笑道:“行了,大驪邊境暫時沒有仗可打,你去了也是混日子。你現在有三個選擇,一個是你自己說的,去投軍,無所事事個十年,之後也能想去哪裡就去那裡。再一個是擔任大驪刑部供奉,可以提前送你一塊三等無事牌,三年之後,如果碌碌無為,刑部就收繳回去,你再去投軍。第三個選擇,去北衙當差,從巡城兵馬司的普通小吏幹起,至於十年之內,能當多大的官,憑你自己本事。”
高弒毫不猶豫道:“我就去北衙!”
還真怕大綬王朝那邊狗急亂咬人。還是在大驪京城混日子更穩妥些。
這位年輕隱官的大致脾氣,還有洪霽洪統領的行事風格,高弒覺得自己都有數了。
後者好相處的,是個直爽漢子。前者不好打交道,我一個北衙小吏,打啥交道呢。
遙想當年,高弒也曾意氣風發,少年立志出鄉關。
覺得整座江湖都在等著自己,只等他去揚名立萬。
陳平安突然說道:“若是待了一段時日,實在是覺得大驪不如何,就去國師府找容魚說一聲,辭了官,繼續走你的江湖便是。”
高弒錯愕不已,“當真可以?”
陳平安笑道:“你要自己‘作假’,我有什麼辦法。”
高弒猛地站起身,再無半點寄人籬下的畏縮神態,豪氣干雲,拱手道:“陳平安,謝了!”
六爺“黃連”一行人當中,單單喊了有個江湖門派的渠帥柳䢦。
不是國師府容魚出面,而是一位兵馬司年輕官員,找到了柳䢦。
柳䢦得知此事的時候,都不敢說話,只能是用眼神與那六爺求助。
連那大綬皇帝的屍體都只是用一張竹蓆裹了,隨便丟在牆角,那他柳䢦算個什麼東西?
宋連猶豫了一番,還是與那位巡城司官員問道:“敢問國師的意思是?”
年輕官員淡然道:“不清楚。”
宋連無奈,只好與柳䢦說道:“去了再說。”
柳䢦更無奈。只好跟著那位巡城司的官爺一起去了甲字號院子。
說得直接點,大驪王朝的山上人事,由大驪刑部和禮部管。但是江湖恩怨,就是巡城兵馬司定他們柳䢦的榮辱和生死。
寬敞且亮堂的廳屋,除了那位青衫男子的主位,還有兩排官帽椅,以一隻只花幾間隔。
其中一把靠門椅子,花几上邊放了茶盞。
得了個“坐”字,十數步距離,對柳䢦而言,不啻天壤。
容魚在這位極有眼力勁的渠帥落座後就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