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寶珠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她用濃重的鄉音,說道:“老幫主,我在董水井開的客棧那邊,遇見了劉羨陽和顧璨。”
高冕笑道:“見著就見著了,怎的,是跟誰看對眼了,還是誰調戲你了?”
赫連寶珠早就習以為常,只是與那劉老成抱拳道:“見過劉老宗主。”
劉老成笑著點頭,伸出一隻手掌,示意她落座喝酒。赫連寶珠也不矯情,一坐下,就一鼓作氣滿飲三杯。
赫連寶珠以心聲說道:“來時路上,我發現廟會那邊有個貌美婦人,她身邊跟著個老者,看不出深淺。”
高冕對此並不感興趣,如今寶瓶洲的奇人異士還少嗎?老人只是皺眉問道:“聽說你近些年跟那個叫柳䢦的什麼幫主,走得很近?清不清楚這小子是什麼來頭、路數,跟大驪那幅升官圖哪條道兒是通著的?”
赫連寶珠解釋道:“不算朋友,只是以前在洛京地界碰到過,混了個熟臉,當時約好了到了大驪京城,他來做東。我只聽說柳䢦跟京城一位綽號六爺的年輕貴人很熟,我沒見過,江湖朋友都說此人身份神秘,在京城地面頗有勢力,猜測他極有可能是某位上柱國姓氏的嫡出。至於柳䢦跟大皇子是知己的說法,據我所知,肯定是假的,柳䢦自己對此也是無可奈何,說是一個敵對門派故意散播的謠言,他坦誠自己提心吊膽多年,就怕哪天不小心就吃了牢飯。”
大驪宋氏始終沒有立太子。
身為嫡長子的宋賡,其實一直是被當作儲君看待的。至於宋賡的弟弟,皇子宋續,外界幾乎沒有任何說法。
高冕看了眼劉老成,“你的小道訊息最是靈通,有沒有靠譜的內幕,可別讓寶珠著了道,連累我都要去刑部交待情況。”
專心做學問的讀書人,千萬別碰朝堂,江湖人就碰得了?何況這座廟堂,還姓宋,是大驪王朝。
赫連寶珠欲言又止。
高冕擺擺手,“不就是還有一層櫻桃青衣的刺客身份,我早就知道了。你就當我還被矇在鼓裡好了。”
劉老成點頭道:“我近期就去打聽打聽,等我訊息便是。”
赫連寶珠抱拳道:“謝過劉老宗主。”
劉老成端起酒杯,笑道:“都在酒裡。”
不曾想很快就又有客人登門,還是找高老幫主的。侍女只好硬著頭皮再去通報,說門外來了一對師徒,老道士揹著繪神像的木牌,老道士自稱來自別洲,四海為家,道號臭椿,還帶著個背胡琴的徒弟。
高冕顯然跟他很熟,都懶得起身迎接,老道士讓徒弟隨便逛逛,記得別亂碰任何東西,碰壞了,拿命賠都賠不起的。
老道士單獨落座,笑著解釋道:“我方才在街上瞧見了赫連女俠,見她來此敲開門,就猜到你可能在這邊。”
赫連寶珠心中驚訝,被對方一路跟蹤至此,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道號臭椿?
高冕笑道:“不必驚訝,這賊老道是位陸地劍仙之流的世外高人,這輩子最是擅長見不得光的隱匿和刺殺。”
臭椿道士說道:“比起納蘭夜行,還是差點意思。”
高冕斜眼道:“不害臊啊,有臉跟他比?”
老道士點頭道:“沒臉。”
赫連寶珠並不清楚其中的門道,劉老成卻是眼皮子微顫。
老道人說了句怪話,“曾經滴酒不沾的人,變得嗜酒如命。難受不難受?”
高冕用劉老成的那句話作答案,“都在酒裡。”
氣氛沉悶異常,赫連寶珠也不知道這句話怎就勾起了傷心事。就在此時,又有個道士登門拜訪,沒有報上道號,只說自己名為梁爽,卻是來找臭椿道人的。
高冕將眉宇間陰霾一掃而空,爽朗笑道:“好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彈弓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