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臉色晦暗道:“比如他的關門弟子周清高,與身穿那件魚尾洞天法袍的弟子流白,都有周密的伏筆,他們好像都是被周密斬三尸而捨棄掉的,類似仙蛻,單個分開,不顯山不露水,將來如果聚攏為一,估計就要奔著十五境去,或者成為周密重返人間的渡口之類的。總之現在已經變得無所謂了。”
鄭居中又問道:“代價。”
陳平安沉默片刻,笑道:“還行,可以接受,都在預期之內。”
說到這裡,陳平安望向那個姜赦,嘴唇微動,看樣子,全是民風淳樸的小鎮方言。
自己在仙人境一層的閉關,其中煉物一道,是重中之重。既是為證道飛昇做足鋪墊,也為破境一刻即是“撇開劍修身份,也屬人間最強飛昇之一”埋伏筆,所以一開始有那將所有氣府都填滿大、中煉本命物的打算,陳平安對此極有信心,鐵了心要做成一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想著以後與人鬥法、問劍要如何佈置……結果多少心血都付諸流水。
它們在人身小天地之內,被自己強行打成了混沌一片,聽上去很牛氣哄哄?陳平安實在是一個沒忍住,也就當場遙遙指著姜赦的鼻子,開始破口大罵了。
姜赦無動於衷。忍了又忍,不知為何,終於還是沒有還嘴對罵。
收工收工,崔東山跟姜尚真都假裝什麼都聽見,開始收起、撤回那些陣法、小天地,在柳蔭地和古蜀大澤之外,還有一幅星宿圖,一座搜山陣等等,猶有一幅供奉在集靈峰山巔祠廟內的劍仙畫卷。
姜赦眼神玩味。
罵不過我家先生,便欺負我好說話是吧,崔東山惱羞成怒道:“看嘛看,見財起意,意圖不軌,殺人奪寶?”
姜赦嘖嘖道:“境界不高,花裡花俏,門道倒是挺多,害我分心兩三次。”
崔東山一時語塞,想要跳腳罵人,又覺得功力不如先生,只好去埋怨姜尚真,“又給周首席躺在功勞簿上邊享福了。”
被遷怒的周首席絲毫不惱,自家兄弟牢騷幾句,不是幾碟下酒菜是什麼。
姜尚真哈哈笑道:“看來我是一員福將。古往今來,成就霸業者身邊,總有這麼一兩號人物。”
鄭居中說道:“夜航船那邊,我已經代為報信了。機會難得,陳平安,姜赦,我們多聊幾句?”
吳霜降笑道:“一邊閒聊一邊忙正事,兩不耽誤。”
陳平安環顧四周,結果越看心情越差,堂堂兵家初祖,兵解之後,就沒有任何重寶遺留?
青衫陳平安,白袍陳平安,身穿鮮紅法袍的陳平安,三個身影,搖晃不定,倏忽分開,旋而重疊。
寧姚憂心忡忡,“怎麼回事?”
陳平安柔聲道:“沒事,一顆道心被牽引得幅度過大。就像一個人喝高了,後勁有點大,走路不穩,容易眼花。過會兒就好。”
姜赦沉默片刻,問道:“鄭居中,若是你我捉對廝殺,皆不留力,勝算如何?”
“你死我活。”
鄭居中說道:“不過代價很大。”
姜赦揉著下巴,說道:“若是萬年之前,我尚未被共斬,真正巔峰之時呢。”
鄭居中說道:“大概我會成為你的謀主。”
姜赦爽朗大笑,心情舒暢幾分,雙臂環胸,“若是有你跟繡虎聯手輔佐,霸業可成。”
姜尚真小聲嘀咕道:“我有我也行啊。”
姜赦罵道:“小兔崽子好死不死的,偏偏姓姜,這次切磋,就數你的存在最噁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