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見著金井道友,古鶴眼睛裡邊都有一種極為複雜的愧疚。
這讓少年道童有些發毛。
荀蘭陵坐在乾瘦道士身邊,發現這位師弟在看那蘄州,是了,玄都觀所在。荀蘭陵從師尊那邊,曉得一樁密事,玄都觀的孫道長,曾經把王原?坑騙得不輕,讓誤以為他是自家的老祖宗,為此老道士還專門瞎編胡造了一本王氏族譜……
荀蘭陵隨口說道:“人
都沒了,還看什麼。”
王原?默不作聲。
老觀主不知何時也來到門口這邊,一起坐在臺階上,一拍燒火童子的腦袋,“悠著點,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多數人狠在嘴上,狠在臉上。少數人狠在眼睛裡,狠在骨子裡。
王原?笑著解釋道:“同門師兄弟,我不會記仇的。”
荀蘭陵一顆道心瞬間涼了半截。
老觀主笑道:“胸襟度量隨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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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芥子心神離開那座山,返回夜航船庭院,陳平安立即屏氣凝神,內觀己身小天地。
只見漆黑中,有一條懸掛天地間的漩渦長柱,如同陸地龍捲,於混沌一片中緩緩移動,宛如撐開大道虛無的鴻蒙天地。
家鄉的,異鄉的,所有在人生路上煉製的本命物,都沒了,都在那漩渦當中了。
其餘的,還好。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連那對山水印都沒能留下,百般不情願,仍然留不住。
盤腿坐在一片荒涼虛無中,宛如就要如此沉寂千年萬年的暗室,不開一竅,便永不見光明。
陳平安喃喃自語許久,重重嘆了口氣,雙手撐在膝蓋上,就要站起身,嘿,真是廢物一個。
就在此時,天邊驟然閃耀起一點點光亮。
陳平安猛然抬頭望去。
一條火龍騰空而至,如同在天地間拉出一條無比絢爛的金線。
如同於無量無垠無窮混沌中,張開一隻金色的璀璨眼眸。
火龍那顆巨大腦袋上邊,站著個身穿金色袈裟的小
光頭,斜挎包裹一隻,灰頭土臉的模樣,用小鎮方言,跳腳大罵不已,“陳平安你就給我造吧,啊?!有本事就使勁造,我幹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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