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瞬間心領神會,“一萬一千五百二十,是個如今極少有人在意的‘大數’。”
萬年之前的那場光陰長河議事,三教祖師有了萬年之約,萬年之後,就有了一場散道。
這就意味著接下來的一千五百二十年,會決定下一個‘大數’期限內的所有大局與大事。
個人之運氣,往往大不過一國之國運,國運大不過一座天下的浩蕩運勢,一座天下的運勢升降,大不過整座人間的天道運轉。
鄭居中正色道:“文聖和鄒子,都極為欽佩你的那篇齊物論,我卻獨獨鍾情於你的那句‘道術將為天下裂’。”
陸沉懶洋洋道:“興許是貧道學某位弟子作那杞人憂天了。”
鄭居中緩緩道:“千古枯榮事,渾然一夢中。敢問書寫南華的南華道友,如今讀到南華第幾篇?”
陸沉立即頭疼起來,一聊起“夢”這個字眼,陸掌教就難免犯怵。
兩人並肩散步,一路上都是了無生氣的枯燥場景,在這裡,想要見到一個大活人,難如登天。名副其實的古路無行客。
若說天地逆旅,那這間屋子也太空曠了些。
只是鄭居中帶路,再次找到了那位躲藏此地的“未來”十四境修士,正是此人,“無緣無故”遙遙出手,數次打斷了陳平安的扶搖麓道場閉關修行。
若是不曾眼見,陸沉肯定想不到是此人偷襲陳平安。可既然瞧見,陸沉就豁然開朗了,一下子想明白了緣由。
陸沉笑呵呵道:“哈,半個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位道友,必然懷揣著一件了不得的秘寶。”
記得劍修白景,如今的落魄山次席供奉,謝狗謝姑娘,她就有類似神通的兩把本命飛劍。
那兩把本命飛劍,分別名為“上游”,“下游”。聽著貌似名字挺俗氣的,但是與她同境的修士,誰都不想觸黴頭。
對白景而言,所謂淬鍊飛劍,無非就是將上游和下游的河段拉長,與此同時,還可以拓寬河床,加深水位。
如果白景合道成功,被她躋身十四境,相信未來千年之內,絕大部分的新十四,哪怕身在自家道場內,還是會忌憚萬分。
陸沉不怕這個,貧道與陳山主,可是那種一見面就喝酒、把臂言歡的摯友。
那位如一葉浮萍在漩渦中迴旋飄蕩的十四境修士,坦然笑道:“相信以鄭城主和陸掌教的身份,還不至於見財起意吧?”
鄭居中笑著反問道:“黃鎮,你能猜到我們的心思?”
陸沉笑嘻嘻道:“鄭城主大可以把‘們’字去掉。”
黃鎮問道:“鄭城主來此遊歷,不惜消磨道行,是試圖沿著長河逆流而上,尋找擊殺餘掌教的合適機會?”
陸沉眼皮子微顫。
鄭居中搖搖頭,“既已名垂青史,貼黃就沒有意義。”
陸沉鬆了口氣。
黃鎮繼續道:“那鄭城主去而復還,到底所求何事?若是想要詢問將來事,恕難從命,洩露天機,後果難料。”
鄭居中說道:“只是想幫陸掌教找個聊天的人。”
道上不敢逢鄭。
黃鎮眼神複雜,用不了多少年,新天下十豪和候補人選,就會新鮮出爐,約莫半數在情理之中,半數在意料之外。
陸沉隨口問道:“這廝類似一個年幼時接下那串糖葫蘆的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