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御風到了全椒山,陳平安只是粗略逛了一遍祖山沿途風景,其餘諸峰都沒去瀏覽。
柳赤誠見沒人搭理自己,只好主動詢問自己下榻何處,顧璨讓他打地鋪。
當下劉幽州不在山上,最近都在金翠城,詳細瞭解一件法袍的編織過程。
今宵花好月圓夜,人逢喜事精神爽。
明天清晨就是宗門典禮,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宗主,可謂功成名就,大道可期。
顧璨獨自坐在觀景臺欄杆上,雙手輕輕放在膝蓋上,一拍又一拍。
侍女顧靈驗象徵性敲了門,走來這邊,雙臂環胸,斜靠門口,望向那個反而瞧著有些落寞的背影。
是因為那位隱官大人,不來這邊敘舊閒聊,跑去跟沈老宗師幾個喝酒嘮嗑,所以生悶氣呢?
顧璨不說話,她百無聊賴,繡花鞋的鞋尖,一下一下戳地板。
嘿,公子在下山之前,專門吩咐膳房司不用準備什麼。估計是想讓陳平安親自下廚?結果?結果就是現在的光景嘍。
顧靈驗乖乖閉嘴,她當然不敢往顧璨傷口上撒鹽,真會被記仇的,尤其是跟陳平安有關的事情。
顧璨自言自語道:“高山容易過,平路最難行。”
顧靈驗見他終於不當啞巴了,附和道:“日常功夫,很是緊要。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公子想要成為一洲道主,如今才是起步。”
年幼時被截江真君劉志茂相中根骨,帶去書簡湖,從此正式走上修行路。
在殺機四伏、人心鬼蜮的書簡湖,依仗一條元嬰境水蛟,行事暴虐,以殺止殺。最厭煩的,便是“規矩”二字。
機緣巧合之下,跟隨鄭居中去往白帝城,成了師徒,耳目一新。
打破元嬰境瓶頸,斬殺心魔,成功躋身上五境。從此別有天地。
山下的而立之年,已是一位開山祖師,成為浩然歷史上數得著的年輕宗主。
顧璨頭也沒轉,說道:“別陪我喝西北風了,忙你自己的去。”
顧靈驗笑顏如花,“好好服侍公子,不就是婢女的正事嗎?”
顧璨說道:“我沒心情跟你廢話。”
顧靈驗不以為意,施了個萬福,乖巧悄然離去。
顧璨眺望遠方。
回顧人生,恍如夢中。
天矇矇亮,距離典禮至少還有一個時辰,第一個到祖師堂門外廣場的,反而是個外人。
到了那邊,無事可做,腳穿布鞋的青衫男子,就在白玉鋪地的廣場上緩緩散步。
如果沒記錯的話,先前青萍劍宗的開山典禮,作為上宗之主的男人,都是最後一個到場的。
顧璨住處這邊,顧靈驗敲開房門,服侍自家公子洗臉、擦手,幫忙仔細整理衣衫,戴正玉冠別好金簪。
當她說起此事,顧璨好像並不意外,只是重新拿起手巾擦了把臉,隨即臉上笑容漾開,說道:“在我這裡,他一直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