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玄擺手道:“怎麼可能。貧道的看人眼光,道友的傳道功力,都是當世最頂尖的。”
話是這麼說,可畢竟一位仙人境敢言飛昇法,確實驚世駭俗了點,當時白景都要誤認為自家山主是不是喝高了,說醉話。
於玄自然還是有那麼一點擔心的。聯袂走在鋪滿月色如雪白魚鱗層層疊疊的海面上,知道老真人的憂慮所在,陳平安字斟句酌,緩緩道:“這場閉門修行,丁道士需要消磨的真實歲月,短則十數年
,長則一百年。”
於玄默然捻鬚。得盤算盤算。
以丁道士的修道資質,在兩三百年內證道飛昇,不是沒有可能。
陳平安自顧自說道:“不是說不能耗時更長,而是沒有意義。”
於玄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說?”
陳平安笑眯眯道:“不都說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修道之人的虛歲,與山下俗子的週歲,豈可相提並論。”於玄緊張起來,試探性說道:“陳道友,丁道士可是貧道門下最好的苗子了,就算玉不琢不成器,也要有個度吧?不如與貧道這個旁觀者透露個底細?所謂的‘虛
歲’,到底有幾年?”
陳平安只是給出一個模糊答案,“短則一萬年,長則一億年。”
於玄滿臉愕然神色。
一半真一半假。
真,是陳道友此法確實匪夷所思,別出心裁,想人所不曾想。假,還是擔憂丁道士,在光陰長河當中隨波逐流,消磨太多,一顆道心熬不過去。
陳平安微笑道:“於混沌中見真我者,可在道外證道得飛昇。”
於玄問道:“能否仔細說道說道?”
陳平安搖頭道:“非不願,實不能也。”
於玄伸手抓住陳平安的胳膊,“這才幾天沒見,陳道友就生分了,先前在集靈峰之巔,咱倆不就聊得很真誠?”
陳道友你還欠我五百顆金精銅錢呢,貧道難得走一趟浩然,咱倆不商量商量,合計合計?
陳平安無奈道:“以後隔三岔五,我都會將丁道士的修行進展,原原本本,定期告知前輩。”
於玄點頭道:“如此也好。時不時有個驚喜,比起一錘子買賣,是要更加值得期待。”
陳平安想了想,給出一個晦暗不明的所謂答案,“我琢磨出來的這門飛昇法,必須先內求自證,然後再起一座長生橋,最終往外求道。”
於玄咀嚼一番,“光是聽到這個說頭,貧道就不虛此行了。”
陳平安開始轉移話題,問道:“前輩蒞臨此間,是不是還有事情要說?”
於玄嗯了一聲,伸手指向遠方,“先前臨時算了一卦,近期會有一場重逢。可以說與你有關,當然也可以毫無干係,就看你願不願趟渾水了。”陳平安猜出了個大致緣由,心中有了決斷,便問了一句題外話,“扶搖洲那座全椒山,為何從來沒有山神坐鎮?不管是朝廷正統封正的,還是英靈自建淫祠的,好
像歷史上都沒有過。”
於玄猶豫了一下,笑道:“山川走百靈,不是神便是仙。山居修煉神通或仙法,總有喜歡清淨的。”
老真人收起一副月相幻象,陳平安則繼續御劍遠遊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