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倩老老實實回答道:“不薄,也不厚。”
老秀才瞪眼道:“平安要你這師兄有何用,你給先生等著!”
君倩無奈道:“先生,真不能怨我,我勸過,白也不聽,總不能按著他的虎頭帽要他多寫幾個字吧。”
老秀才放緩語氣說道:“君倩,到了那邊少闖禍,先生不在身邊,白玉京又是別家地盤,你悠著點。”
君倩嗯了一聲。到了寶瓶洲那處天幕門口,白也扶了扶虎頭帽,向韶州泮水那邊作揖作別,君倩亦然。
今天霽色峰祖師堂這場議事,其實比較簡單,除了確定山頭歸屬一事,就是確定身份,比如謝狗擔任落魄山次席供奉,小陌擔任記名供奉,箜篌擔任落魄山首任編譜官,由外門雜役弟子,轉為內門譜牒修士。其實外門也好,內門也罷,在落魄山都是擺設。
落魄山不是供奉,就是拜師於供奉們的祖師堂嫡傳弟子。所以白髮童子的這個內門修士身份,依舊是獨一份的。
而且從今天起,因為編譜官身份,白髮童子就可以在祖師堂內有一把椅子了,隱官老祖做事講究,大氣大氣!
再就是山主陳平安正式收取郭竹酒和寧吉為親傳弟子。依舊是掌律長命負責坐在桌旁,研墨,開筆,錄名,載入祖師堂譜牒。
至於那艘劍舟到底是歸上山還是下宗,反正就是讓崔宗主認清楚什麼叫眾叛親離的下場了。
別說是異姓親兄弟一般的周首席,就是賈老神仙這個下宗書院的講習,都不給半句公道話啊。
最後就是這條劍舟歸上山,但是可以租借給下宗。
事情一件一件議過,陳靈均看似正襟危坐,實則兩眼放空。
先前於玄參加過北嶽封正典禮,就立即重返天外道場,陳平安的那句提醒,讓老真人上心了。
當時陳靈均確定於老神仙真回去星河了,這才敢牢騷一句,先前自己作為主陪坐了半天,都沒喝頓早酒作為回禮,老真人這件事做得不地道,差點意思。
再就是那位平時路上遇見自己都會笑著點頭致意的辛先生,他竟然認得那個姓陳的斬龍人!
那可是《路人集》開篇第一頁的陳清流!中土白帝城鄭居中的師父!
陳靈均真是稍微想一想,就會心有餘悸,太嚇人了。
以後必須得離辛先生遠一點,也得讓好兄弟陳濁流離辛先生……算了,朋友如何交朋友,就別去指手畫腳了,你們繼續當你們的朋友。至多下次重逢再喝酒,必須與那窮光蛋旁敲側擊一番,你的朋友辛先生可了不得,認得那位傳說中的斬龍之人。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算不算得自己的朋友?免了,可別弄巧成拙,投機取巧要不得!
憂愁不已的陳靈均轉過頭,看著鄰座的笨丫頭,一直看著,直到她皺起眉頭,就差沒有轉頭瞪眼了。他才收回視線,雙臂環胸,唉,小姑娘家家的,哪裡曉得自己的志向高遠,好些不為人知的壯舉,他都不稀罕說。
有聚就有散,等著下一場相逢。
吳鳶是一州刺史,趙繇是一部侍郎,都是當大官的。
陳平安就拉著兩位師侄一敘。
只說一事,大驪朝廷接下來會專門設立一個官職,負責處理某些“小事”。
拔出蘿蔔帶出泥,再把坑給填平了。
比如山下某郡縣官場出現了一場貪瀆案,或是山上某座仙府門派出現了違例犯禁之舉,一經發現,朝廷就開始一路深挖下去,有一個算一個,牽扯到上柱國姓氏也好,地仙甚至是上五境修士也好,上不封頂,皇后餘勉所在餘氏,太后南簪所在家族,或是神誥宗,雲林姜氏,只要在這“一條線”上的,全部需要去大驪刑部這個機構衙署內自證清白。在朝廷內部,一一錄檔,大驪官場邸報下發到刺史、諸州將軍一層,形成定例,如果需要,可以再低一層至各州郡守和與之同品秩官員、各路山水神靈手裡。
吳鳶沉吟不語,趙繇笑問道:“就算一窩端了,過錯大小怎麼算?總不能都一棍子打死吧?”
陳平安說道:“你是刑部侍郎,你來具體定罪和追責,所有細節都由你擬定。我只負責幫你和刑部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