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抬起袖子,摸出三顆神仙錢,放在桌上。
是那三種山上錢,雪花錢,小暑錢,穀雨錢。
崔東山伸出手掌,一根手指抵住一顆神仙錢,笑道:“我覺得你們都不認得它們,你們覺得呢?”
陶弘行笑道:“崔宗主覺得如此,那就是如此好了。”
既然有些人,會一見如故,極有眼緣。當然也有一些人,看著就不想見第二面,比如眼前這個故弄玄虛的崔宗主。
只是可惜了那位陳山主,怎麼找了這麼個親傳弟子當下宗的宗主。
換成那個口碑很好的大弟子裴錢也好啊,也對,她是純粹武夫,無法在山上開宗立派。崔東山彎曲三根手指,輕輕敲擊桌上的神仙錢,笑嘻嘻道:“我家先生,一直堅信講理不舉例,等於耍流氓。那我就舉個例子好了,比如你們認得範先生,範先生
卻不認識你們幾個,那你們和範先生,就不算認識,對吧?同理。”
郭曼倩冷笑道:“怎麼,這三顆神仙錢,就認得崔宗主了?”
崔東山一拂袖子,將神仙錢重新收入袖中,“罷了,雞同鴨講,實在是教不會你們。若是張直在場,估計他就聽得懂了。”
連同那個道號松脂的男人在內,總計有七撥洛陽木客開始下山遊歷,在各洲選址,挑選落腳的地方。
聽說是商家的那位範先生親自登山,說服這幫洛陽木客打破祖訓,出山。
其實包袱齋也好,洛陽木客也罷。
在崔東山眼中,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個“他人”是兩人。
一是商家祖師爺,範先生。
二是皚皚洲通商天下的財神爺劉聚寶。
上次文廟議事,禮聖終於開口,等於開啟了一層禁制。
使得諸子百家的祖師爺們,從今往後,各自修道登高,就再無瓶頸了。
最終高度有多高,大道有多大,各憑本事就是了。
羅巾笑道:“如果青萍劍宗都是崔宗主這樣的高人,我與夫君這些年心心念唸的落魄山,不去也罷。”
崔東山吃癟不已,好嘛,竟然被一個婆姨給拿捏了,欺負我最敬重先生,所以就搬出先生來嚇唬人?
好,我怕了。
畢竟如今是半個盟友。那就以誠待人,跟你們幾個,開啟天窗說亮話,說幾句你們花錢都買不著的實在話好了。
“有些買賣,是註定不能掙大錢的。比如糧食。”
“知道你們包袱齋,都那麼有錢了,張直還那麼會做人,為何至今連個宗字頭都撈不著嗎?你們就不覺得奇怪?”“錯就錯在前人歪德,你們這些後人跟著遭殃。記得你們早年包袱齋的二把手,賺錢太兇了,本事太高,什麼錢都敢掙,結果在文廟那邊就被記錄在冊了。此人早已被張直譜牒除名,所以你們可能都未必聽說過他的名字。可憐張直,不管事後如何補救此事,不管他親自去功德林那邊,如何找門路託關係,都不成,結果就
是三位正副文廟教主,一個都沒見著面。這種事情,家醜不可外揚嘛,張直是肯定不好意思開口的,所以你們都不太清楚吧?”
“這就叫心腸不硬,掙不著錢。心腸太狠,守不住錢。真是苦了你們這些生意人哩,經手錢財如流水,嘩啦啦來嘩啦啦走。”
“只有最後一次文廟之行,張直總算沒白走,在功德林門口那邊,從經生熹平那邊,聽見了一句勸誡,前人栽樹後人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