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與那吳鏑,分明是一路貨色,難怪如此熟悉。
薛如意心細,已經仔細打量過對方的裝束。
年輕道士別木簪,挽太極髻,穿一身棉布道袍,腰間懸掛了一枚黑色袋子,還斜挎了只棉布包裹。
發現她瞥了眼自己的黑袋子,年輕道士笑道:“曾是一個獄吏出身的老友所贈,睹物思人,珍而寶之。自古醫道不分家,訪仙尋道,青囊賣卜。”
薛如意故作訝異,問道:“道長還會看風水?看得陽宅吉凶,也看得陰宅的好壞?”
陸沉搖頭道:“小道不是特別擅長這一行。”
“特別”二字,咬字極重。
薛如意笑道:“不擅長就算了,本來還打算請陸道長去我家掌掌眼哩。”
陸沉扯了扯包裹的繩子,笑道:“不瞞姑娘,裡邊裝著幾斤曬乾的黃精,質地極好,關鍵是價廉物美,本來是有用處的,若是姑娘識貨,可以買去,小道大不了多跑一趟山路就是了。先前在那一座名為全椒的古山之中,有一位有道之士,與小道說,採服黃精,只要得其正法,可致天飛。”
陸沉看著那位在此地徘徊不去的女鬼。
世間無論男女,人與鬼,仙與怪,活得久,故事多。
情關附近,佳人相見一千年,想見佳人一千年吶。
薛如意聞言嗤笑不已,吃幾斤黃精,就能得道飛昇?
學誰不好,非要學那吳鏑,喜歡套近乎再殺熟?
只是薛如意心中難免猜測,難道這個姓陸的年輕騙子,就是吳鏑在這玉宣國京城所找之人?
看雙方年紀,莫非是吳鏑流散在外的私生子?
只是兩人的容貌,也不像啊。
陸沉小有尷尬,這位薛姑娘,到底咋想的。
那陳平安的相貌只能算周正,貧道可是完全當得起英俊二字啊。
薛如意笑問道:“吳道長喜歡在宅院裡邊種花,陸道長就喜歡上山採摘藥草?”
“偶爾為之偶爾為之,畢竟治病救人,涉及生死,用得好,妙手回春,鬼門關旁開鋪子,用得差了,就是三指殺人,怨深白刃,豈敢不慎之又慎。”
陸沉微笑道:“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我們這個行當的祖師爺之一,曾經立下規矩,必須學貫今古,識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切不可行醫為生。”
她譏笑道:“按照你的說法,天下杏林,能有幾個合格的郎中?”
年輕道士面有慚愧,“小道笨口拙舌,實在是說不過姑娘。”
既然吳鏑來此只是為了跟個少年套近乎,薛如意也懶得繼續在巷內跟這個姓陸的掰扯,轉身就走。
陸沉在她轉身後,喊道:“薛姑娘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