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從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半絲狼狽之色,一直都維持著身為誥命夫人應有的尊貴。
但是此刻闖入紫宸殿的沈老夫人,髮髻凌亂,神色慌張,腳步都有些不穩,看到雲景帝的時候絕望灰暗的眼睛裡升起一絲希冀的光,就像是看到什麼救星了一般。
“陛下,陛下,救救我沈家的孩兒啊……陛下,劉太醫醫術高超,老身懇請陛下許劉太醫出宮看診!”沈老夫人幾乎是撲在地上,神魂俱裂,哭聲沙啞,話都有些說不清了。
她現在腦子裡全是二夫人身下流血的畫面,那是她盼了好多年的孫兒啊!
仁濟醫館的大夫全都說孩子已經沒了,但是她不信,一定還有救!
沈鳶安安靜靜地跪在一旁,盯著白玉石鋪成的地板,耳邊全是沈老夫人的祈求聲,心中泛起一陣心酸。
當年她命懸一線的時候,沈老夫人對她說,這個災星早就該死了。
當年沈虞雖秦王離開長安,沈老夫人對沈虞說,你最好死在戰場上,永遠都別回來。
想起這些的種種,沈鳶垂在兩側的雙手緊握,隨即又淺笑著道:“望陛下恕罪,二夫人懷裡的男胎已被仁濟醫館的大夫確診了,已經無力迴天,祖母年紀大了,受了些刺激才會如此激動,在陛下面前如此失禮。”
沈鳶可以加重了“祖母”二字,語氣裡是濃濃的嘲諷。
聽到沈鳶的聲音,沈老夫人才發現她的存在,哭聲戛然而止,隨即是滔天的恨意,撲上去猛地掐住沈鳶的脖子,嘴裡咒罵,“又是你這個災星!又是你是不是?是你害死我的孫兒啊,你當初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還要回來!”
沈老夫人咆哮著,雙眼通紅,撲到沈鳶身上,死死地掐著她的脖子,沈鳶咬著牙,臉色不一會兒就憋的青紫。
“給朕住手!”雲景帝大怒,旁邊的兩個宮人連忙上去扯開沈老夫人。
沈鳶的脖子上留下猙獰的掐痕,眼神冷冽地盯著沈老夫人,氣息微喘,“求陛下給我們沈家一個公道,丹陽公主迫害我沈家子嗣,祖母傷心欲絕,現在還神志不清。我沈家為國為民,滿門忠烈,憑什麼要被一個西涼的公主欺壓至此?”
“那你想如何?”雲景帝沉著聲問道,他倒是要看看沈鳶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丹陽公主的命是命,我沈家子嗣的命也是命,所以自然是求陛下賜死丹陽公主。”沈鳶說這話時,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害怕,幽深的桃花眸裡似是還隱藏著更深的東西,卻讓人猜不透。
“丹陽公主是西涼的和親公主,她若是死了,便是兩國的大事。若是犧牲一人,能換得國家安穩,那便是好事。”耶律丹陽不可殺,雲景帝不會為了一個未出生的孩子而去和西涼翻臉,“朕一會兒送些好生養的女人去忠義侯府,既然這男胎已死,那便是他沒有福分,你們忠義侯府再生一個,若是再次得男胎,朕便下旨將他封為忠義侯。”
聽了雲景帝的這話,沈老夫人的神智似是拉回來了一些,他們沈家還能再有子嗣嗎?
她曾經無數次去白馬寺求神拜佛,但是白馬寺的住持都說他們沈家在戰場上殺了太多人,殺孽太重,難出子嗣。
沈鳶依舊面不改色,言語尖利道:“那為何不是殺了丹陽公主,讓西涼再送一個和親公主過來?先動手的人丹陽公主,於情於理都是西涼的錯,陛下這般做法與向西涼低頭有何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