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館外的抽氣聲不絕於耳。
“幹什麼幹什麼。”葉瑤不滿地眯起眼睛,“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沒人覺得她瘋了。三雙眼睛大睜著,謹慎地望了望彼此,又一齊把視線轉到在場的第四雙眼睛上。葉瑤接受了一把注目禮,倒也不覺得不自在,只是捋了捋頭髮,自顧自講了起來——醒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昨天早上起床,葉瑤突然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照照鏡子,自己的頭髮梳得好好的,衣服也沒有亂穿,可怎麼都覺得那麼不自在。不過一開始她沒有太過在意,只以為自己是強迫症爆發,祖傳完美主義上身。
“但是今天開始,那種奇怪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了。我想多半是自己瘋了,要麼就是世界瘋了——因為我開始覺得,我的身邊應該存在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人。我坐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裡,看著副會長那傢伙坐我旁邊,一切都彆扭的不得了。沒有人提出異議,我卻分明覺得,在這間辦公室裡的人,不應該是我們兩個。”她喘了口氣,“幸好,我一直都是一個挺自負的人。當這個世界和我的認知出現了不一致,我依舊選擇相信自己,去他的世界。而且,我總覺得……”
葉瑤猶豫了瞬間,“這件事和你們也有點關係。”
蔡哲凱和孫涵聽得大氣都不敢喘,內心感慨葉瑤第六感的厲害,她怎麼能知道那麼多?!簡直像是小說裡的角色!
王晗則眼神微動,上前一步,不做過多評價,只輕描淡寫地說:“的確,我也有這個感覺。所以,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檔案館查查?”
查查事情的真相。
葉瑤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她一開始便有這個打算,因此才會在檔案館外遇見這群碰了釘子的學弟。
“呃,可是。”孫涵的興奮勁過了,哀怨地對了對手指,“檔案館的老師說要有學校蓋章的許可哦?”
“是啊,我們剛剛才被趕出來。”紫堂幻的眼睛也黯淡了,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許可?”一向看樣子乖巧的葉瑤卻狡黠地笑了,她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裡,細細的眉毛挑起,“你們覺得,學生會長,會搞不到這種東西嗎?”
檔案館的老師檢查了葉瑤手裡的許可,爽快地開了學生檔案室的門。
“別弄壞了。”他簡單叮囑了一句,便帶上門退了出去。理論上來說一張許可還沒有這麼大的許可權,但學校給學生會的權利極大,因此葉瑤才能仗著會長的身份獲得此番待遇。
四人被留在檔案室裡,抬頭端詳著一排排密封的檔案櫃。近年來響應國家號召,有些單位的檔案已經完全數字化資訊化了,只要敲敲鍵盤就能查詢到自己所需要的卷宗。但遺憾的是,大部分高校的檔案卻暫不屬於其列,紙質檔案依舊是檔案工作的重點。因此查檔四人組也只能靠檔案櫃上的標籤簡單確認了最近幾屆的檔案資料放在哪裡,便各自分開擄起袖子就上。
檔案室恆溫恆溼,卻防不住紙質檔案逐漸老化發脆,落下紙粉。蔡哲凱有點輕微的鼻炎,每年春天柳絮飄起來就難受,在這種環境裡更是難免想打噴嚏。他剛剛拆出一牛皮紙袋的檔案就鼻子發癢,努力憋了憋,沒憋住,渾身一抖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結果一不留神把手裡的檔案也散了一地。
“……糟糕了!”蔡哲凱一向是個乖學生,見狀大驚失色地撲到地上,試圖把它們再次整合在一起,卻無意中看見了一張飄出來的照片。那是上一屆某專業學生的合影,照片還很新。學生們似乎剛入學沒多久,臉上還沒脫乾淨高中的稚氣;其中有兩位黑髮的青年,更是肩膀都搭在一起,笑得看不見眼睛。
他們都擁有和蔡哲凱類似的臉。
空氣凝固了,孫涵抱怨灰太多的聲音似乎正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塵封的記憶被開啟,被扭曲遺忘的終於浮出水面。
顫抖著拾起這張照片,蔡哲凱跪在地上,看著卡米爾,恍惚間意識到。
原來自己從前……也有兩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