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秀在宮門口遇見了裴夫人,說話說得投機了些,耽誤了功夫,是以現在才過來,裴夫人走在謝扶搖的一側,華錦秀走在謝扶搖的另一側,兩人將謝扶搖夾在中間,這樣的排列,當真是十分抬舉謝扶搖了。
謝扶搖今兒穿了一身暗紫色繡如意雲紋的錦緞長裙,外頭罩著一層流光紗,走動的時候隨著步子搖擺,流光紗映襯出來的顏色也是不同的,給人一種衣服料子會變色的錯覺。
暗紫色是個十分老成的顏色,如意雲紋又是貴氣異常的紋樣,十五歲的年紀穿來很容易壓不住,可這身衣服穿在謝扶搖身上就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絲毫不覺得老氣,也沒有半點壓不住的意思,甚至反倒是因為她這個人,才能襯的出這身衣服的華貴來。
她雙手垂於腹前,步履極穩,行走時裙裾紋絲不動,脊背挺得筆直,從頭到腳的儀態挑不出一絲錯處來,那樣子絕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得出來的,就好像這些動作她已經做了無數次,是深深印在她骨子深處的烙印,做出來就無比自然。
兩個華冠朝服的命婦走在她兩側,明明穿著打扮都比她高貴許多,可此時卻生生被她的氣質襯得像是她的跟班一樣。
本來謝雨柔出現的時候已經引起來不小的轟動,可謝扶搖一來,所有人都安靜了。
謝雨柔一心想看著謝扶搖出醜,卻怎麼都沒想到她居然會以這樣驚豔的方式出場,把自己的風頭都搶乾淨了。
嫉妒像是春雨後的野草一樣在心裡遍地橫生,謝雨柔捏緊了雙拳,指甲深陷進掌心裡也不覺得痛,恨不能咬碎一口銀牙。
有那麼一刻,謝雨柔甚至還生出來一股錯覺,謝扶搖這樣款款走來的樣子,就像是皇后走向她的鳳座。
她急忙撇開這個念頭,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有這個想法的絕不只是她一個人,就連坐在高位上的衛景曜看著謝扶搖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都生出了這樣的錯覺。
他想起前不久謝扶搖在臨江齋見他的時候說過的話,她三言兩語挑起了他藏在內心深處的野心,那一刻他甚至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自己能夠成為最後坐上龍椅的人。
這個瞬間,衛景曜似乎看見謝扶搖朝著他走來,身上穿著皇后的朝服鳳冠,而他已經站上了萬人之顛,登峰造極。
“三哥,想不到這謝八小姐打扮起來還頗像那麼回事啊,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個不知禮數的,不知道這傳言究竟是怎麼出來的?”
衛淮的話讓衛景曜回過神來,他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道:“傳言不可盡信,五弟慎言。”
“哦……”衛淮一向聽衛景曜的話,此番被教訓了一句,乖乖的坐在那不說話了。
若說衛景曜整日花天酒地的只是他的偽裝,那衛淮成日裡醉心於書畫無心政事就是真的對朝政毫無興趣。
他的生母只是個御前宮女,一朝得幸有了身孕,雖然一舉得男卻因難產撒手人寰,他被養在了衛景曜的母親成妃膝下,也知道自己身份不高,安心做個富貴閒王過此一生也就罷了。
說話間,華錦秀已經帶著謝扶搖入座了。
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謝扶搖抬起頭來,恰好和衛景曜的視線撞到一起。
衛景曜衝著她微微勾了下唇角,謝扶搖則也略一頷首相報,彼此間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