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童小牛鼻孔裡嗯出一聲。小五嚇得,立刻停了步子。
“想死呀!”那邊的聲音更具威脅,小五僵在那兒,動都不敢動。
其他人全都屏了呼吸。
就在白臉男人要喝第二聲的當兒,童小牛飛起一腳,朝白臉男人臉上踹過去。這一腳太狠了,也太快了,白臉男人壓根兒沒防備,只覺臉上一陣狠痛,血便從眼角流了出來。也是在眨眼間,白臉男人便撲過來,還沒看清他的動作,一隻腳已踩住了童小牛脖子。這功夫,一看就是專門練過的。童小牛剛還不可一世,這陣,已接不上氣了,臉憋得通紅,兩手亂舞,兩隻大眼珠眼看要憋出來。其餘的六個人嚇得全都躲在邊上,甚至不敢看一眼。
白臉男人只是想教訓一下童小牛,見他這麼不經踩,腳一鬆,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衝小五喊:“這下你過來,替我把臉收拾乾淨。”
小五這次沒敢猶豫,快步挪到裡面。正要伸手擦血,童小牛一個惡虎撲食,猛將小五的腦袋擰在手裡。號子裡立時響起小五的慘叫聲。白臉男人不能不出手了,只見他嗖地一個彈起,借起身的空,雙手直撲童小牛雙眼。童小牛一躲,下身已捱了重重一腳。他哎呀一聲,抱著襠蹲下了。白臉男人啐了一口,罵道:“姓童的,有本事衝我來,今天你要不舔乾淨我臉上的血,老子擰斷你脖子。”說著,雙手一用勁,童小牛就覺得脖子真的要斷了。
裡面的吵鬧聲驚動了獄警,兩個獄警跑過來,一看是童小牛,沒吭聲,走了。
白臉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冬。這一次,他算是給了童小牛一點兒顏色。
老黑慌慌張張跑進辦公室,跟童百山說:“不好了,小牛又讓抓了進去。”童百山惡狠狠地道:“慌什麼,沒經過事兒呀?”老黑噎了一下,看來童百山在他之前已知道了訊息,不過他還是問:“要不要找老潘?”童百山擺擺手,他正在生潘才章的氣呢。老黑進來前,童百山剛剛跟潘才章通完電話,他原想問一問情況,沒想潘才章吞吞吐吐,末了,竟說最近少跟他聯絡。童百山氣得罵了句娘,不過更大的氣還是來自自己的兒子。原以為把他關在賓館,又跟他講那麼多,他會收斂點,沒想還是……
老黑要說什麼,童百山堅決地止住他,說道:“算了,就讓他在裡面蹲著。”
“那也得跟老潘打個招呼呀!”
“打什麼打,你也犯神經呀!還嫌給亂得不夠?”童百山狠狠地罵了幾句,倒在沙發上抽菸去了。是的,他最近有些亂,不只是公司的事,更多的,還是兒子童小牛。
老黑捱了訓,要走,童百山叫住他,問童小牛到底因了啥事。他也是剛剛得知兒子被關了進去,具體緣由,還不清楚。老黑把情況說了一遍,童百山猛地意識到什麼,忙問:“小四兒關在哪?”老黑說不知道。童百山當下就吼了起來,他真是恨死這個木頭鬼,一天到晚只知道狐假虎威,正事上卻沒一點兒腦子。見老黑還傻在那,就氣不打一處來地罵:“還磨蹭什麼,快去打聽呀!”
這一次,童百山把情況估計錯了。老黑打聽了整整一天,居然沒能打聽到小四兒的訊息。老黑納悶兒死了,往常人前腳進,後腳電話就跟著過來,可這次,幾乎問遍了所有關係,不是說不知道,就是跟他打哈哈。老黑沒敢將這一情況告訴童百山,繼續耐上性子打聽。可是這一繼續,老黑便驚出一身汗。
不會吧?就在老黑納悶兒的空,童百山打來電話,聲色俱厲地說:“馬上找關係,把小四兒弄出來!”
看來,童百山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情況的確很糟。面對著一大撂群眾來信,馬其鳴無比震驚。不過,他還是很感謝秦默,要不是他,掌握這些情況還不知要花多長時間。
信來自各個角落,內容五花八門,主題卻都一樣,控訴,或是揭發。馬其鳴真是不敢相信,小小的三河市,竟有這麼多冤情,象徵著正義和威嚴的公檢法內部,腐敗和貪婪竟是如此猖獗。單是秦默轉給他的這些檢舉公安內部腐敗的信,就足以令他這個政法委書記汗顏。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竟如此草菅人命。小小的看守所,屢次發生獄霸打傷、打殘人犯的事。更不可理喻的是,有人竟以此為樂,將人犯之間互相修理、互相體罰的事視為精神享受,還在裡面推廣。更有人打著法律和正義的旗號,幹著傷天害理的事。
他們這是在犯罪,是在玷汙!
三河市公安內部有人偷樑換柱,找人頂罪,而且組織化、系統化。那些觸犯了刑律或治安條例,又不願接受處罰的,只要掏錢,便有人替他們接受改造。更奇怪的是,這樣的事居然能形成產業,能跟經濟生活和政治生活扯上關係。
可怕,可怕極了!
馬其鳴憤憤地將信推到一邊,看來,三河市並不是他看到的那個三河市,也不是他嚮往中的那個三河市,而是,是什麼呢?馬其鳴憤怒得一時找不到妥帖的詞。
就在兩天前,他跟秦默分析匯總基層督查情況時,他還很自信地說:“我們不要那麼悲觀,不要看到一片烏雲就把整片陽光說沒了。公檢法內部是存在一些問題,但我相信是個別,是少數。什麼時候,我們都要看到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