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平時,面對這樣偷窺的人,我多半會嗤之以鼻不屑而已。可此時的我卻一下子憤怒起來,連日以來壓抑在心頭的屈辱苦澀和痛苦再也無法按捺,罵了一句「我操你媽的」提著dv就衝了出去。
從嫣面前經過的時候,我看見她一臉愕然,吃驚地看著我。因為我從來不講髒話,即使和人吵架的時候,最多也只是爭辯而已。
等我衝出房間,她才反應過來,追了幾步到門口,叫:「你怎麼了?你要去哪裡?不吃飯了……」
開門的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孩,長得很斯文,戴著副近視眼鏡。就是他,我一拳打在了他胸口上,他被打得歪了個趔趄,他完全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瞪著眼睛看著我,握緊了拳頭叫:「你幹什麼?為什麼打人?」
「為什麼?」
我又推了他一把:「你不知道嗎?你裝什麼裝,長得人模人樣的,你看夠了沒有?現在好好看看我,比你偷窺要清楚多了。」
他被我一步步地逼進了房間,在聽到我說了「偷窺」這個詞兒以後臉一下子青了:「什麼偷窺?我……我沒有……」
他明顯很心虛,話說得結結巴巴。
我把dv舉到他眼前:「要我給你放證據嗎?這裡面的人是誰?不是你嗎?叫你家大人來,我讓他們認認是誰。」
他的臉一下子由青轉白,往後退了一步,不吭聲了。
我追著問:「你叫什麼?你家大人呢?叫他們出來。」
「我……我叫……龍小騎,他……他們都不在……」
他唯唯諾諾著說,手抓著自己的衣角:「我們只是鬧著玩兒的,以後不看了行不行?我把所有的照片還給你。」
回家的時看到候嫣抱著嘉嘉站在門口,似乎很焦急:「你去哪裡了,幹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兒?」
她關切地望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安。看著她和女兒兩張同樣乾淨純真的臉,我幾乎脫口而出的回答突然堵在了喉嚨裡:我要和她說什麼?
我要問她嗎?我的心緊了一下,死死地把手裡的u盤攥在掌心。
沉默了幾秒鐘,我終於沒有回答,伸手去給嘉嘉擦掉了殘留在嘴角的果醬,繞過了嫣往房間走。嫣伸出一隻手拉了我的胳膊一把:「你怎麼了?你這個樣子我好害怕……」
「你這個樣子我好害怕。」
我的心裡突然一陣酸楚:自從結婚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說過害怕了。她膽子很小,怕鬼、怕黑,不敢一個人睡覺,我從來都把保護她當作自己的驕傲,這兩個我生命裡最重要的女人,常常讓我覺得自己是那麼強大,強大到有能力給她們一切!她現在開始害怕了,無助地扯著我的衣袖,眼神裡有一絲迷惘,像是個迷路的孩子。
我要失去她了嗎?我還能保護她們嗎?我突然覺得自己也很害怕。
晚飯吃得很安靜,除了嘉嘉「咿咿呀呀」的自語,誰都沒有說話,空氣裡瀰漫著死氣沉沉的壓抑。吃完飯我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裡,頭漲得發痛,我什麼人都不想看,什麼話也不想聽,我只想安靜一會兒。
門外是嫣和嘉嘉說話的聲音,她清楚而耐心地糾正著女兒的發音,「窸窸窣窣」的走動聲,以及玩具砸在地板上的「乒乓」聲,這一切都是我曾經最愛聽的聲音,現在隔了一扇門,變得遙遠又陌生起來。
從衣兜裡掏出u盤,對著計算機發呆,裡面會有什麼?我看還是不看?也許裡面什麼都沒有,也許裡面什麼都有!我是如此的深愛著嫣,我們曾經是那麼的恩愛!可現在我手裡握著的,卻可能是她背棄我的證據!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在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控制自己的情緒,對於追求完美的我來說,這一切殘酷得如同在我心上插了一把鋒利的刀子,每一次觸碰,都會引起撕心裂肺的疼痛!
u盤還是插上了介面,滑鼠在那個彈出的檔案上停留了片刻,最後終於點選了下去,我喘著粗氣,彷佛這輕輕的一下,已經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展開的活頁夾裡分別用數字加字母的編號標記著幾十個子檔案,我隨意點選了其中的幾個,大多數是些女人的照片:穿睡衣的,穿內衣的,在陽臺上晾衣服的,情侶接吻的,換衣服的……毫無例外,都是和女人有關的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