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並不算太寬敞,縱橫約莫只有二十步方圓左右。但呈環形的厚厚牆壁,卻全部都使用優質青條石打造而成。除去留下一處門戶作為出入口以外,整座房間,完全密不透風。
在牆壁的內側,埋下了密集如蜘蛛網的熱水管冷水槽。這些冷熱水管水槽,全部通向房間正中央處的一座大理石平臺。平臺下不斷湧冒出股股灼熱蒸汽,導致室內霧氣瀰漫。置身室內,即使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也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對方一個模糊輪廓。
房間之內,還沿著牆角砌有一圈石椅。入內者可在此安坐,享受熱汽蒸燻。整座房間內,到處都雕刻了美豔絕倫的圖案,內容則盡是蒙古鐵騎縱橫馳騁,征服東西方各國的情景。
此時此刻,這座蒸汽浴室之內,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蕭昇,另一個,則是大元朝皇太子,化名“亂世天魔”的愛猷識理達臘。
兩人都脫去了衣服,只在腰間圍著一條白色浴巾,各自斜倚在石椅之上,半閉雙目,享受著蒸汽薰陶。在這環境之下,兩人都被蒸得汗流浹背,渾身毛孔大張。就連骨子裡的疲憊,也都被統統蒸了出來,直教人感覺渾身舒泰。
一片蒸汽繚繞之間,亂世天魔懶懶地開口道:“這種密封的蒸汽浴,據說是極西之地,大秦帝國的發明。那大秦帝國地方氣候暑熱,故此大秦人非常重視洗浴。據說,大秦人一生當中,至少有一半時間,都在浴池中度過。
後來約莫在唐朝的時候,突厥人分裂成東西兩部分。西突厥被唐朝滅國之後,不斷繼續向西方遷徙。他們打敗了已經衰落得很厲害的大秦,建立起一個信奉回回教的國家。由於突厥人和當地回人相互通婚,口音也有了變化。突厥這個名詞,就變成所謂的‘吐爾奇’。
吐爾奇人不但佔領了大秦的國土,而且也繼承了很多大秦文化。其中,便包括這種喜愛洗浴的習俗。不但如此,他們更把這種洗浴習俗進一步發揚光大,以至於聞名東西,成為了所謂的‘吐爾奇浴’。
當年,憲宗皇帝(蒙哥汗)參與‘長子西征’。世宗皇帝(忽必烈)也跟隨同行。行軍途中,憲宗和世宗因為過度勞累,竟然暈倒在戰場。於是他們的下屬,就把兩位陛下送往當地的‘吐爾奇浴室’,讓他們好好燻蒸過一次。兩位陛下因此疲累盡去。第二天,便能揮戈上馬,繼續馳騁沙場了。”
世宗皇帝登基之後,想起當初的事情,於是特地下達命令,在皇宮裡也興建了幾座這樣的吐爾奇浴室,並且定期前來蒸浴。故此,世宗皇帝在我朝歷代帝皇之中,享壽最為長久,直至八十高齡,方才無疾而終。”
“原來世宗皇帝得享高壽,居然還有這樣一段淵源。當真想不到啊。”
坐在亂世天魔正對面的蕭昇,同樣以懶懶的聲音開口道:“說起來,我也曾經聽過一段相關故事。據稱在五代十國年間,後唐的明宗皇帝李嗣源,也十分喜愛以蒸汽進行燻浴。而且李嗣源還加入許多味珍貴藥材,讓蒸汽裡蘊含了藥力。長期燻蒸,更能延年益壽。”
“哦,還有這種事?”
亂世天魔倒是首次聽聞此事。他頓了頓,隨之不屑地笑道:“李嗣源這傢伙,早年也算英明。但晚年時候,卻實在太過昏庸糊塗,不足效仿。
他姑息藩鎮,御下乏術。導致重臣孟知祥割據兩川,自立後蜀。權臣安重誨跋扈,次子李從榮驕縱,他也毫無辦法;以致變亂迭起,朝政混亂。最後李從榮甚至準備起兵,發動政變奪位。雖然事敗被殺,但李嗣源也受驚崩逝。哈,這種死法,當真丟臉。”
頓了頓,亂世天魔又凝聲道:“蒸吐爾奇浴,雖然對普通人來說,確實好處多多。但修練到我們這個境界的,肉身早非凡軀。若沒有意外的話,即使年過二百歲,身體依舊強壯,活力仍然充沛,矯健更不下於少年。所以我喜歡蒸吐爾奇浴,卻另有原因。劍君,你能猜得到,到底是什麼原因嗎?”
蕭昇笑道:“這個並不難猜。浴室之內完全密封,無論說什麼事,都可以確保秘密。絕不懼隔牆有耳。呵呵,殿下大概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吧?”
“不錯,你看得很明白。”
亂世天魔冷冷道:“別看皇宮之內,高牆大院,刁斗森嚴。實際上,這裡是一個根本沒有秘密可言的地方。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什麼人,會不會就是誰派來的奸細。即使以本太子的本事,也只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完全無法太過認真。否則的話,就無人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