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胡氏已經拄著柺杖,扶著何媽媽,怒氣衝衝地趕過來:“這三個惹禍精,我甄家是不能留了,方才罰過一道,若是安大人還不解恨,我這就攆出門去。”
甄志文怒極反笑:“母親說的什麼瘋話,蓮兒是我女兒,蔓兒語兒是我侄女,一家子骨肉,就算打斷了骨頭也連著筋的。這三個孩子,可都是在母親膝下養大的,如今闖了禍,我這個做兒子的,也不好說長輩教導無方,可母親為了避禍,就能這般無情?”
雖然大房二房不和,但若真出了事,誰都逃不掉,二房早就對母親拉偏架的行為不滿,如今要把孩子攆出家門,這,這還能活嗎?
他女兒可是過目能誦,看過不少人家的藏書,抄錄下來放在書局,是一顆不大不小的搖錢樹。如今書還沒抄完呢?怎麼就能讓人攆出去?“母親這話當真嚴重了,頭是蓮兒挑的,帽子是表姑娘亂扣的,我家蔓兒可是乖得很,從頭到尾都沒惹出什麼亂……”
“這般沒有擔當,有你這麼做家長的嗎?”甄志文一聽就怒了,指桑罵槐,連帶胡氏一起罵上。
“沒做的事兒,憑什麼咱們家也要擔責?”甄志武生怕連累到自家,連忙撇清關係:“我家蔓兒從小聰明伶俐,從未做出任何不智之舉,若是真要攆人,便是把家裡女孩兒全攆出去,也輪不上我甄志武的閨女!”
快手抱著胳膊,看甄家這一出好戲,冷不丁被胡氏一把抓住,一顆有些分量的大元寶順著力度,滾進袖子裡:“大人,是老身教導無方,可老身年紀大了,若真去衙門,一把老骨頭都要散了架……”
胡氏奴顏婢膝,早忘了自己曾是“宮人”的體面,不住地討好:“榮哥兒可是學政親點的秀才,有功名在身,老身過去伺候過太皇太后,也算有幾分體面,還望大人看在老身一家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份兒上,和縣令大人多說幾句好話……”
胡氏一邊說著,一邊把人往祠堂領:“這幾個丫頭傷了縣太爺千金,都跪著等發落呢。咱們可是良善人家……”
祠堂在二門之外,不算是內宅範圍。可幾個姑娘從未見過外男,胡氏這麼做,實在是非常不得當。
好在傳話的快手是熟練工,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也不進祠堂,只遠遠看過去,清了清喉嚨:“其實,是我家小姐有話,要跟甄家小姐講,還請兩位老爺傳個話。”
大房二房雖然互相拉扯,鬥得讓外頭都看笑話,可一顆拳拳愛子之心做不得假,倒是胡氏那女人,雖然稱不上教導無方,可行事做派,實在讓人不喜。
這老虔婆慣會做借花獻佛的無本買賣,拿著親女兒的血汗,給自己買名聲。
胡氏似乎是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只聽到安靈兒要傳話,樂得滿臉褶子都皺了起來:“安小姐可是醒了?哎呦,我就說,安小姐福大命大……”
差役抬手,止住了她的話頭:“我只是個帶話的,小姐原話,‘連累諸姐妹,是靈兒的不是,改明兒登門賠罪。’”